余周周在楼下买了点菜,时隔几天,她约了连胜今晚一起吃饭。当她提着超市的塑料袋沿着路边走的时候,她抬头看见英莲塔里厨房的灯已经打开了。
可能是提了一路的塑料袋,她已经太累了,她背靠着路灯,忽然想歇一会。
身后传来喘息和脚步声,她回头望去,逃跑的那人被迎头一棒,倒下后,身后的施暴者施施然露出真面目——是小马。
“抱歉,”小马始终没正眼瞧她,低头处理尸体的时候顺手给她打了手语。
“你还记得吗,那个雨天,你说你要送我去墓园。”
余周周拉住他,把菜放在原地。
小马捉摸不透他们的心思,于是按兵不动,让手下接手,领她回到路边,确保英莲塔的人能看见他们两人并无暧昧,做完这一切,他也没有开口,沉默着拿出一根烟,也没点,只是摆弄着烟盒。
“把连胜叫上,带我去墓园。”
小马把烟盒“哒”一声合起,抬头点了下头,转身时风衣挥起弧角,食指和中指向手心收拢两下,示意余周周跟来。
连胜没有在家,他在英莲塔对面的一座教堂里。
极繁主义的教堂里,阳光透过七彩玻璃不再刺眼,穿过一排排的木椅,巨大的石膏人像站立在中间,余周周认不出他是谁,目光却无法从中移开。
小马去叫在后厅谈生意的连胜,余周周站在石膏面前,沉默着,忽然想学其他人那样,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
很久,连胜才谈完。
到了墓园,小马就像上次一样,背靠车门开始抽烟,余周周和连胜则一前一后地步入墓园。
连胜双手插兜,背靠墓园,眺望山上原处的风景,他没关注余周周,但他猜测她大概是像上次一样,蹲坐在墓碑前面,定定地看祁连。
“这次没带花?”
“连胜,我们离婚吧。”
连胜转身,却无惊讶的神色。
“可以,”他站在余周周旁边,“兴国石油给我。”
余周周用目光描绘着祁连的脸。
她不敢用手。她怕。
“我另外拟了一份离婚协议,兴国石油是我的,雪梨可以给你,”她把合同和画板一起带过去,连胜接过的时候,一恍惚想起她曾经用同一个画板给他写下过“我爱你”,如今这本画本快要用完,他们也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他还记得那天夕阳下的海洋。那时候她还和他说过我爱你。
他脑中已经忘记了有关那些回忆发生时的甜蜜,现在的回忆赤裸裸地充满了讥讽。
“你和华国那个煮咖啡的去了海边?”
“陈板带我出了海。华国的海和鱼都很漂亮。”
“华国的海再大有英租界的大吗?那儿的鱼再漂亮,池子不大,也无从施展。他一个煮咖啡的,能有什么能耐。”
“那里的鱼很自由。那里很好。”
“你不是鱼。你在英租界我可以保证你的自由。要是回了华国,我不会为你的任性买单。”
“被别人保证的自由算得上什么自由?”
“那你别想有自由了,”连胜笑,“没有保证的自由是自杀。就好像没有能力捕食的鸟来到自然界,就算没人有心杀害,要不了两天就饿死了。”
连胜的手肘撑在墓碑上。
“余周周,在你眼中祁连是谁?我又是谁?”他看着天空,余周周看着祁连的画像,“结婚的时候要来,离婚了也要来。”
连胜低头,看她依旧不动。
“祁连不值得你这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