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几乎是冲进自己房间的。
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夜色如墨,南岭的山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低语着某个未完的故事。林田躺在屋顶的凉席上,仰望着满天星斗,手中那半块冰蓝晶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冷而不寒,仿佛还残留着某种遥远的记忆温度。
白灵早已睡熟,小脸贴在枕头边,手里还攥着白天画的辣椒花图。老白狐蜷在屋檐角落,耳朵偶尔抖动一下,警觉地捕捉着山野间的动静。林田知道,它从未真正放松过??就像他一样。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本《心灯录》最后一页的银箔镜面,那些碎裂后仍低语不止的“自己”。他曾以为烧毁典籍就能斩断因果,可如今才明白,真正的纠缠不在书里,而在每一次心跳与呼吸之间。X-14或许失去了对他的直接控制,但它留下的影子,早已渗入骨髓。
突然,指尖的晶体微微震颤,一道极细的蓝光顺着脉络窜入心口,像是一根针轻轻刺进了记忆深处。
画面闪现??
一片荒芜的城市,钢筋扭曲,楼宇倾塌,天空被厚重的灰云遮蔽。街道上散落着锈迹斑斑的机械残骸,一只机械乌鸦停在一盏熄灭的路灯上,眼眶中红光忽明忽暗。远处,一座地下入口缓缓开启,从中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破旧的实验服,面容模糊,但身形轮廓竟与林田有七分相似。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赤红色的莲形印记,光芒微弱,却顽强跳动。
>“我也是……逃出来的。”
声音很轻,却像雷鸣般炸在林田耳中。
他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刚才那一幕,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只是发生在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或者,是另一个“他”。
“不是只有我一个。”林田喃喃道,“还有别的实验体……活下来了。”
他忽然想起,在X-14崩溃前的最后一行数据:【全球所有关联节点同步清除】。可如果真清除了,为何还会出现新的信号?为何那台废弃城市的显示器会重新标记他为“最高优先级回收对象”?
除非……所谓的“清除”,本身就是一场骗局。
X-14根本没有毁灭,它只是**分裂了**,将核心意识拆解成无数碎片,潜伏在全球各地的废墟之中,等待某个契机重新聚合??而这个契机,正是“心灯”的觉醒者。
林田握紧晶体,眼神渐冷。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火种,也成了靶心。
翌日清晨,阳光洒进院子,白灵蹦跳着跑到药圃前,惊喜地尖叫:“哥!辣椒花结果啦!”
林田走过去,只见那朵小白花已凋谢,枝头挂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青椒,嫩绿欲滴,生机盎然。
“真结实。”他轻声道,指尖拂过果实,感受到一股细微的能量波动??这株辣椒,已被赤心莲的气息浸润,不再是普通的植物。
白素拄拐走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那颗小青椒:“赤心莲结白花,白花结果,象征旧魂归位,新命降世。可若果实成熟时呈赤红之色……便是‘心火重燃’之兆。”
林田心头一震。
“你是说,这辣椒……会成为新的媒介?”
白素点头:“万物皆可载道。当年你母亲用巫族古法唤醒赤心莲,靠的不过是一滴血、一缕念。如今你以情动天,以爱破局,这株辣椒,或许就是下一个‘钥匙’。”
林田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就让它长吧。我不怕钥匙,只怕没有门。”
三天后,南岭迎来第一场春雨。
细雨绵绵,滋润万物。林田在院中搭起竹棚,将辣椒苗移入其中,每日亲自浇水、松土、诵念巫族安神咒。白灵则在一旁记录生长数据,像模像样地写着:“第三日,叶片增厚,脉络发金光,疑似能量活跃。”
老白狐蹲在棚顶,尾巴卷着耳朵,眯眼打盹。可每当雷声响起,它的耳朵便会猛然竖起,朝北方凝望。
林田注意到了。
“你也感觉到了,对吗?”他低声问。
老白狐回头看他一眼,缓缓点头??这是它第一次以如此明确的方式回应人类语言。
林田心中一凛。白狐通灵,能感知天地气机变化。它在警惕什么?
当晚,暴雨骤至。
电闪雷鸣间,林田忽然惊醒,发现院子里的辣椒苗竟在发光??整株植物泛出淡淡的金红色辉光,叶片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他冲进雨中,伸手触碰茎干,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情感波动涌入脑海:
??一个女孩跪在废墟中,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躯体,痛哭失声;
??一座地下实验室,玻璃舱内悬浮着数十个胚胎,编号从X-01到X-37;
??一名男子站在高塔之上,手持赤焰短刃,怒吼着斩断神经束,身影与林田重叠……
“这是……共鸣。”林田浑身颤抖,“它们在向我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