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明白了!”褐衣汉子吓得魂飞魄散,痛的浑身发抖。听见黑袍人问话,下意识一点头,又扯得痛极,发出凄厉的惨叫。
黑袍人这才满意地将尖刺收回,宽大的袍袖一掩,兵器已不见踪影。掐着对方的手松了力道,拍了拍那惨白的脸:“明白就好。记住我的话,滚。”
褐衣汉子连滚带爬地逃离,混入嘈杂的赌徒中,几下就没了踪迹。黑袍人静立片刻,扫视了一圈,随即也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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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官舍里出来,萧既已经洗去脸上的脂粉,换回了自己的官服。
林风阵阵,此刻,他正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寻找自己的爱骑。
永嘉郡君调配的药很灵验,伤腿不再干扰或妨碍他的动作。只是柳未到底是和他差了一个头,这裤子穿起来果然短去一截,让他在行动间露出一小段脚踝,略显局促。
不过,这次女装的经历拉低了他的下限,有条完整的好裤子穿已属万幸,还挑拣什么,更别说这还是柳未借给他的。
今夜月明如昼,他借着清辉,沿着来时的小径一点点往回找,绕过白日坠落的陷阱,在不远处一块树木稀疏的林地上,看到了那匹黑色骏马。
芒风正悠哉悠哉地啃着草皮,见到主人靠近,凑过来喷他。
“好你这个夯货,还学会给自己换口味了。”
萧既不理会它的亲昵,恨恨地拍了一下它的马脖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害得我在柳大人面前丢尽了脸。平日里白喂你那么多精料了,回去就让他们给你换成麸皮!”
芒风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抱怨,委屈地打了个响鼻,草也不嚼了,继续拱他。
萧既看着它这憨态,心里的火气消去大半。转念想来,终究是自己不慎踩中陷阱在先,也怪不到这畜生头上。他叹了口气,抱着芒风的大头狠狠呼噜了一把,检查了马背上的行囊,见佩剑和些许杂物都还在,心下稍安。
他骑上马,刚准备离开这倒霉的是非之地,前方林中就传来金铁交击的锐响。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在林子里飞速穿梭,窜过萧既身侧时似乎都愣了一下。
前面那人身形踉跄,似是受了伤,只顾着亡命奔逃,没有一点儿与后面的人交手的意思。后面追袭之人,则是一身干净利落的夜行打扮,手持长剑,紧紧追咬不放。
看这情形,似乎是江湖恩怨。
这些人一向如此行事。按照惯例,只要双方不闹到官府,彼此都无异议,朝廷也默许他们恩怨自了。萧既本也不欲多管闲事,可就在那夜行者腾挪起落追上目标,剑光闪烁的当口,他忽然眼尖瞥见对方腰间别着一支奇形兵器。
中间细,两头尖,赫然正是峨眉刺!
电光石火之间,他当即松开缰绳,在马镫上借力一点,几个纵身拦在了夜行者身前,只听铮的一声,剑未出鞘便化解了夜行者的杀招。
此人与柳未在查的崔货郎案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绝不能放任他离开。
萧既刚才还没有插手的意思,那夜行者显然没料到他会做这个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追击之势一滞,被前面的人逮着机会矮身便跑。但他反应足够迅速,见萧既拦路,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剑势一转,一道凌厉的寒光直指萧既喉管,逼他退开,同时步法不停,意图明确,仍想绕过他去追前面那个逃窜的身影。
萧既侧身避过,一手封堵其去路,另一手闪电般探出,直击对方持剑的手腕。
夜行者见他身手不凡,且纠缠之意坚决,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一击退敌不成,剑势一变,看似绵密迅疾,实则主要的目的还是退走。
两人剑来剑往,以快打快,夜行者如同泥鳅般滑不溜手,萧既倒也防的密不透风。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其实大半还放在那个逃跑者身上,与自己交手更多是急于摆脱。越是过招,萧既越是心惊,只觉这人实战经验丰富,绝非寻常宵小,几乎在心里坐实了对方的嫌疑。
夜行者几次几乎抽身,都被萧既预判,一来二去,那被他追击的人早已寻机钻入密林深处,不见了行藏。眼看追击无望,他虚晃一剑,身形急退,便要遁走。
萧既岂会让他如愿,也不接招,左臂发力出手,逼的黑衣人不得不回剑格挡,他却变扣为抓,向旁一扭,猛地抓住了对方蒙面的黑巾,用力向下一扯!
黑巾飘然落下,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竟然是云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