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狼狈啊,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可却不是为了我——”
“而是那个已经从你的世界消失了的,不存在的人,呵呵……”
“我很不高兴呐,所以,接下来,是时候接受‘神罚’了。”
一道鞭子下来,直接像一道霹雳撕开倔强的男青年身上的衣服,露出狰狞的伤疤,时渊序愤恨地吃痛,可那狼似的目光却不屈不挠地紧盯着眼前行刑的人。
他的视线只能看到边角。
只见那人赤裸的白皙脚踝上还环着金色脚链,晃悠的时候甚至有着动听的铃铛声,当然,在深知对方残忍本性的人心里,这一声一声铃铛无异于钝刀子磨肉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鞭下拉,男青年紧致的腰腹就这么连带着撕扯出血肉。
这条处刑的利器只要响彻一声,就能让暗室外的人都心神一颤,他们一定知道,光明神此时不会善罢甘休,又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处罚。
“你可以求我,毕竟我的鞭子打几下人就会没命。”安烬嗜血般地冷笑,“对了,忘记说了,你犯了一百四十五条渎神罪行,够你死个十几轮的。”
“去你妈的!”
时渊序破口大骂,他那爆发力十足的身躯甚至企图挣断身上的锁链,可锁链却越发往他身下陷。此时被缚着眼,一片漆黑,被拷在十字架上,骨头甚至传来碎裂的声音,是锁链捆住他甚至要绞断他的筋骨,可他那带着淤血的唇畔竟然桀骜地勾起,他忽然故意激怒对方似的,“不过,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哥哥,我弟弟早死了,除非你是邹若钧,任何人都不能叫我哥。”
“……”那人似乎骤然阴郁。
“是你把他带走了么?”狼似的眼睛透着薄纱森森地盯着他,“我做了一个梦,有一个男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命,所以我就该接受我爱的人,我在乎的人轻易在我的生命中消失……如果我不信命,你又能奈我如何?”
“让我去死?还是在绝望中变成疯子?哈哈哈……”时渊序竟然越发破罐子破摔地笑了,“其实我说谎了,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看什么狗屁命运,我自己就能看,你知道么,我顺着那个雷劫的通道,刚好看到了命门——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么?”
……我看到了自己的原罪……”
安烬那一向无所谓,甚至带点玩世不恭的神态,就这么骤然地僵硬了。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原来这就是造化弄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看了命门就会不想活……”
“原来有的东西真的板上钉钉,就可以让凡人的一切努力都像是笑话……”
倘若镇定有序是时上校。
桀骜不驯是序以天。
那么现在的时渊序,既不是序以天,也不是时上校。
而是魂灵在燃烧甚至痛苦到战栗,浑身上下都带着嗜血杀意的地狱阿修罗,连最后一丝理智都没了。
他不再是狼王,而是被无情地斩断了利爪,碎掉了利齿,却又生出更尖利的甲胄的魔狼。
安烬拎着一卷金色长鞭,他本来想继续吓唬一下他的哥哥,看看他何时缴械投降,自己再顺水推舟说自己宽宏大量暂时饶恕他。
可是他又很愤恨——
他知道时渊序来的目的,是因为他夺走了他的湛先生。
暗室外是经过的审讯官,他们是比审判官看起来更加阴沉恐怖的存在,暗室处于神庭内环的一处禁地,这里关押的都是罪行深重的渎神犯,还有被光明神碾落神坛的诸神,甚至有的暗室里传出令人发颤的尖叫。
禁地里面囚禁的存在,痛苦永无休止,取决于喜怒无常的光明神何时才尽兴。
曾经的太阳神之子赫淮就被囚在其中的一处暗室,然而他已经属于是最幸运的堕神,因为他尚可被牵一条狗链被安烬偶尔圈养在身边,成为他的玩物,他的“狗”。
而其他的存在,所收到的惩罚则是神庭对灵魂处于的永无止境的极刑。
包括让灵魂破碎又重组,让灵魂无数次经历死亡的痛苦却永远到达不了彼岸……这里潜藏着所有人不得不信光明神的黑暗秘密。
——渎神之罪,生不如死。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说过,不能看自己的命门,因为大部分人都承担不了看清楚自己的命运的代价。”安烬忽然声音寂寥了几分,“我警告过你。”
此时凶悍冷厉的时渊序就算被不屈不挠地锁在十字架上,身上伤疤累累,血流如注,他却能隔着那薄纱看到那双目赤红的下垂眼,甚至流出血泪。
“我只是在想,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就是那个小畜生说不能给我看命门的原因……我终于懂了……”
先是一滴泪,然后是两滴泪,最后是遍布脸颊的泪水,就这么一道道夹杂着血落下。
永不服输,倔强的面具终究是跌落一地,那是一个猫儿眼少年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久久等不到大人,为什么手里握住的全是虚妄,为什么连最后一丝光,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收走的原因。
“因为我的原罪是,不是注定得不到什么,也不是注定得到什么……”
“我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