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端坐中堂的两人,是邺侯袁绍及妻刘氏。
心里不免有些激动,穿来东汉末年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接触大名鼎鼎的人物,实在好奇,传闻中的袁本初究竟长什么模样——如何就把随便赢的局面,打得稀巴烂了!?
可惜她的眼睛完全不敢乱瞟,更别说有所交流,只隐约瞥见,那是个隆准长须、颇具威仪的老帅哥。
“夫妻对拜!”
袁熙在揖礼时,也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偷瞧季蘅,且难以克制地扬起嘴角。
赞礼官又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告:“请新人入洞房!”
余下宾客连连起哄,当属魏讽的嗓子最尖利突出:“二公子好福气啊!让大伙儿都瞧个美娇娘的漂亮脸蛋!”
如此良辰,百无禁忌。
唯一觉得冒犯的,大概只有季蘅。她微微低首,把目光藏在团扇后,十分抵触被大家当作稀罕玩意围观,手更是举酸了,只盼着能快些走。
两人被引至新房,对坐在香案两端,面前各有一张漆棜,摆满了祭祀的食物,所谓同牢。
“行却扇礼!”
袁熙心心念念了许久,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凝望季蘅了——
灯烛下,华冠珠翠如浮光跃金,熠熠生辉,女子仍低垂着眼,隐约可见缡妆极盛,眉间红痣处贴了花钿,眼梢扫过一抹淡红,尽显柔媚。
殷红的缂丝团扇,用金银线绣了对凤鸟。
那水葱似的纤指,牢牢捻着象牙柄,到底轻轻一拂,露出秾桃般美艳的面庞。
袁熙不禁看呆半晌,也不知是否因为屏气而涨红了脸颊。
侍者跪呈铜鉴,礼官匜水,替新人沃盥,笑道:“男女合室,二姓同食。婚姻孔云,宜我多孙。①”
此类礼仪,季蘅之前都曾跟吕韬认真练习过,所以,很淡然地咽下那些难吃的黍、稷、肉片和酱。
“同牢而食,夫妻一体。”
紧接着,匆匆跟上个小仆,手捧双獾纹桃形的陶盘,盛着两半系红绳的匏瓜。
礼官斟酒,喝道:“行合巹礼!”
他俩便一人拿起一个,配合着对饮。
可惜这黄酽酽的酒,味道甚苦。
“鸾凤和鸣,同甘共苦,嘉礼成!”
两人互相揖礼,而后,袁熙依依不舍地去往前厅应酬,受宾客把盏向他道喜。
季蘅继续跪坐在金丝楠木的软榻上,由着喜婆往帐中扔红枣、桂圆和莲子,念些说烂了也听烂了的祝词。
等这些人都退下,喜房内只剩自己一人,她端正的仪态还没保持一盏茶的时间,便松懈下来,柔若无骨地倚着围栏屏发懒。
时而摸了摸那银红色的纱罗帐子,叹气,今日实在累得浑身不痛快,肚子也饿极了。
眼睛乱瞟,最后竟把主意打到了床铺上的彩果,偷尝了几颗,但需得小心翼翼,不能将口脂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