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把我们一伙人引领进一间办公室里,在门框上挂着一个被刮弯的牌匾——处长办公室。
老杜指着满屋子的箱柜、桌椅、床铺说道:“把这些家伙什,搬到你们厂子大门前!给我摆好,我要卖破烂!”
“大哥,”
地八子立刻指挥着工人们开始搬东西,老杜递过来一根香烟,我接到手里,一脸迷惑地问道:“大哥,你原来在这里工作啊,这是你的办公室吗?”
“啊,”
老杜一边点着烟,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大哥,”
我瞅了瞅那块行将折断的破牌子:“你是处长?”
“嗯,”
老杜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咋的,处长又怎么样?”
“不咋的,”
我心中一震,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浑身上下匪气纷纷的家伙,竟然是个职位如此之高的干部,我继续问道:“大哥,怎么,你们单位动迁了?”
“嗯,早就搬到新买来的办公楼里去了,都搬完了,就剩下我的办公室,他妈的,让老子搬走,没那么容易!”
老杜又显露出一副无赖的嘴脸:“就这么让老子搬走,连点搬迁费、损失费都不给,没门,老弟,我就是不搬,别着他们,结果啊,到底把他们给弄出叫来了!”
“别人没给搬迁费、损失费,为什么就搬走了呐!”
我不解地问道。
“嘿嘿,”
老杜刁顽地笑道:“老弟,你不懂,这是机关单位,开发商已经把搬迁费、损失费一次性付清了,可是,我还是得别着他们,让他再出点血,否则,我就不他妈的搬,看你敢拆我的办公室!我不搬,你就不敢拆,耽误一天,开发商得损失多少钱,嘿嘿,看谁他妈的损失大,嘿嘿,”
说着,老杜打开小皮包,拽出一捆钞票:“怎么样,五千块哦,”
“大哥真厉害啊!”
“老张,”
地八子满头大汗地走到我的身旁:“东西,都装到车上去了。”
“好,”
老杜大手一挥:“咱们走吧,撤——”
司机把大卡车停靠在工厂的大门前,老杜大声小气地指挥着工人们将他的办公用品一字排开地摆放在马路边的人步行道上,他又让我用毛笔在一块图板上面写上硕大的“出售”两字。
然后,老杜便一屁股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见我笑嘻嘻地望着他,老杜呼地拽过一把旧椅子:“来,老弟,坐这!”
“啊——”
老杜开始翻腾他的办公桌,将里面的文件、档案袋胡乱塞进一只又一只塑料袋里:“老弟,你费点心,把这些东西给我保管好!”
“没说的!”
我接过塑料袋,老杜又拽出一只档案袋,由于用力过猛,档案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出来,一张张陈旧的照片纷纷扬扬,满地都是,我急忙蹲下身去,帮助老杜拣拾着,老杜拿起一张边缘被火烤灼得一片焦糊的照片,感慨万分地对我说道:“老弟,你看!”
我接过照片,上面是年轻时代的老杜,粗壮有力的双臂搂着一位慈祥的中年妇女,老杜不禁抹了抹眼睛:“这,这,这,这是我跟妈妈最后一张照片,老弟,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地保存好!”
“放心吧,大哥,我也爱妈妈!”
“啊,”
老杜突然从我的手中夺过照片,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妈妈,妈妈,妈妈,……”
唤着唤着,老杜怅然泪下,厚嘴唇紧紧地贴在旧照片上:“妈妈,你可知道吗,儿子是多么的想你啊!”
唉——是啊,即使是狼,也是爱妈妈的,世上只有妈妈好,看到老杜那付可怜相,我也忍不住地伤感起来:妈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