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装备,还有纹章应该是他们。”
“比夜风骑士团顽强多了。处于劣势也没有逃跑或者放弃,顽抗到最后。”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长期要和神国作战的关系吧。”
“怎么说?”
见埃利诺提问,刚才随口回话的骑士想了一想。
“公爵大人,我小时候曾经跟随自己的父亲去过旧威廉斯城,在那里我遇到过大地骑士团的骑士,当时我年纪还不大,对于骑士们的故事还很好奇,就请对方讲讲自己的经历。我到今天都记得那名骑士的眼神,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惫……我以为他会将什么光荣的战斗旗鼓相当的对手,结果他和我们说了他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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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你们可以叫我吉姆,首先我得向你们说一声抱歉,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也没参加过那种史诗一般的战役,只不过是个因为运气好没死罢了的庸才,所以你们可能会觉得我的故事很无聊。”
一个看起来有点矮壮的骑士坐在一张石凳上,左边半张脸上看起来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有点恐怖右边的脸上则有一道剑伤,眼睛看起来曾经受过伤,只是用斗气加神术又治好了。
这样的战士在女孩那里是不受欢迎的,但是在男孩这里,则像个挂满勋章的移动故事集。
骑士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面前一群小孩子,说起来他并不喜欢小孩子,他觉得小孩子太闹腾了,自己也没老到要靠讲那些过去的事情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只是这些小孩子可都是贵族家的小少爷,得罪不起。
“说老实话我真不想回忆那些事情……”
吉姆撵着自己的胡子,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你们一定要记住,神国,说起来是一片神圣之地,在我看来,简直是魔域,那边的人和我们这边的,有极大的不同,不要把他们当人,或者说,不能用我们的常理来看待他们。我下面要说的是我刚刚加入骑士团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我还是一只菜鸟……”
吉姆从腰间摸出一支烟,一根火柴,火柴快速地擦过石凳燃烧起来,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在一群男孩看来实在是很酷。
“我跟着我的队长,一个小队六名骑士,加上大约一百二十普通步兵,给大部队去做侦察。然后我们遭遇到了对方的斥候,双方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始交战。和这边的人不同,哪怕是东边的野蛮人,一般来说实力相近的情况下,能不打,双方都尽可能不打。但是神国的人不同,他们高呼着自己信奉的神祇的神职,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我们冲过来。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我一时间吓坏了,哈哈哈哈哈,我吓坏了,对方一支箭就这么射过来,我的队长拉了我一把那支箭算是射空了,当时我就想,我他妈欠我们队长一条命。大多数的战士在交战的时候一般会先试探,查看对方的实力,然后找对方的漏洞,给对方以致命一击,要小心对方的漏洞是不是故意漏出来的,我们要干的事情首先是保存自己,然后才是消灭敌人,毕竟要是自己死了,消灭敌人还有什么意义呢,对吧。”
一群男孩们纷纷点头,自己又不是那种追求毁灭的狂战士,为了消灭敌人搭上自己的小命显然是不合算的。
“神国的人不一样,他们可以为了杀死敌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为诸神而战,杀掉我们这些异教徒,为诸神献身,是无上的光荣。咱们这边,普通士兵要对抗骑士,得有一名死士舍生忘死的去吸引骑士的注意力,而神国那边的人,人人都他妈的是死士。那些士兵就不要命似的往我们的阵线上进攻,看起来杂乱,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只要杀死我们这些诸神之敌,而对于自己的命则根本不在乎,他们那边神职人员很多,有很多的祭司可以为他们提供各种辅助。总之……我的第一次上战场,是狼狈得一塌糊涂,被打散了。”
“真抱歉孩子们,我毁了你们的幻想,战场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美好,双方穿着光鲜华丽的铠甲相互行礼决斗似的那种只存在于舞台上,现实中的战场通常是一片狼藉。大家穿着最朴素的铠甲,这样不容易被人注意;小心谨慎的观察者敌情,那种无畏的登高大喊简直就是为敌人提供靶子;战斗的双方从来不是势均力敌而是逮住好对付的先弄死;打半天双方还是衣着整洁那更是胡诌,你知道我们一身铠甲,里面还要衬垫,还要再上件锁甲,带着武器和盾牌,很累的,一会儿就一身汗,和敌人交战更是会弄得满身是泥。”
“你和大部队走散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听到一个孩子的提问吉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被火烧伤的半边脸,然后苦笑着拍了拍。
“喏,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当时我和大部队走散了,那时候还年轻,刚上战场完全不会把控节奏,早早地就把力气全用完了。我因为脱力就那么挂在马上,也不知道自己被驮到了哪里,然后迷糊中就被不知道哪里的人给拖走了。帝国和神国因为交战所以边界很模糊,被自己人拖走还是被对面的人拖走,完全是看运气,当然作为骑士我一开始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大家都知道,骑士是很有价值的,但是那次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吉姆伸出手指了指手腕,这里也有伤,也是我留下来提醒自己的。小孩子们看到吉姆的手腕那里明显有一块皮肤颜色不太一样。
“我是疼醒的,被人钉在一面墙上,手腕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连同我在内还有好几名一般的士兵,都是走散的,当时我们害怕极了,很多人会告诉你他不怕死什么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句空话,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会被吓到。我到这个年纪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当时吓尿了,幸好穿的裤子厚,没被人看出来。”
吉姆自嘲地笑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喉咙。
小孩子们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那么点区别,但是却特别想继续听下去,因为这种故事和平时听到的不一样,是另一种刺激。
“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聚在广场上就这么看着我们,至少我当时看了一圈,并没有神国的士兵或者祭祀在,就是普通的村民,但是他们都在叫喊,向着我们丢石头或者土块,疯狂地叫喊着我们是亵渎者,要我们忏悔。有个家伙吓坏了,一直在那里喊我投降,我忏悔。不用鄙视他,他是真的被吓坏了。于是那帮人就把他拉了出来,问他信不信神祇,信奉哪位神祇,说不说得出教义,结果那个蠢货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即便信奉神祇,也很难把教义都背出来,结果就是那个倒霉蛋以渎神罪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然后全村的人无论大人小孩还是老人都向着他投掷石块,不是那种一点点的小石块,而是和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石块,那个场面真的让人很震撼,血浆,脑浆什么的,更让人害怕的是,就连一点点小的小孩子,我看村里那种几岁大的小孩子,都在那里一起丢石头,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会让小孩子女人老人走开,但是他们那里不这样,他们是全民参与,对于他们来说,杀人是罪孽,但是杀死渎神者却是无上的光荣,所以哪怕是小孩子也会参与进来分享荣光。看到这种情况,我们知道自己大概是死定了,于是有的人开始痛哭流涕,有的人则痛斥诸神。那些神国的人或用石头砸死他们,或者把他们丢进火堆。”
“那时候你在干什么?”
吉姆把手里的烟深吸了一口,直接把剩下的烟燃尽,然后把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
“嗯。那时候的我啊,我在尽全力调动自己的斗气修复自己的身体,绝对不可以放弃,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自己面对的情况多糟糕,不可以放弃。有时候这个很难,因为人在遇到失败和挫折的时候很容易放弃,要记住,放弃了就完蛋了。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子,没有神殿的护殿骑士,也没有祭司,我是有机会的。我一开始就可以挣脱束缚,但是我没这么做,一开始就挣脱的话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体力也很充足,所以我就静静地等待,我没有展现出自己的勇气去叫骂或者挑衅,也没有去想普通士兵的事情,我把他们当做了拖延时间的工具。就如同我想的一样,这里的村民是从普通士兵开始处理的,把我当做最后的大奖。”
“的确就如同我猜想的那样,那些神国的人最后一个准备处理我。他们就和前面的一样过来问我,问我信不信神祇,信奉哪位神祇。我说我相信诸神的存在,但是我不想侍奉任何一位神祇。如果你们的神真的无所不能为什么不直接阻止战争让我直接信奉他?如果你们的神真的善良他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不相信他,看着你们在这里施暴,要知道我们那里打战也让女人孩子和老人走开的,而你们又在干什么?或许是一时被我问得恼羞成怒了,我被人揍了两拳,掉了一颗牙,然后我向揍我的人吐了一口唾沫,那家伙更加恼怒了,拿起手里的火把就来烧我的脸,这个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所以你挣脱了然后把对方宰了?”
看着一帮一脸紧张的小孩子吉姆摇了摇头。
“没有,即便我是骑士,光靠拳头也能难从以一群狂热不怕死的普通人中间杀出去,我需要武器,所以我装作挣脱不开的样子,只是不断地叫骂,嘲讽他们信了邪神。我确确实实把对方激怒了,然后他拔出一把剑要来杀我,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挣脱了,一拳把对方砸出去,抢到了剑,然后往一个女人孩子多的地方冲。我丝毫没有顾及对方是女人和孩子,对我来说神国的人已经都是恶魔了,我挥剑把挡我路的人砍翻在地,我没有直接杀死她们,而是砍伤她们的手或者脚,这样只要有更多的村民为了救她们而留下,那么追我的人就会变少。我就这样逃进一个森林,把自己手上的钉子拔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一些条,包扎伤口,然后依靠森林的优势杀了两波追兵,那些村民就像疯狗一样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不停地追着我,要么把我弄死,要么被我弄死,或许是运气不错,我遇到了一支我们的巡逻队,杀干净了追兵以后被救了回来,据说我们那支队伍就活了我一个……”
吉姆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
“神国那个鬼地方,在外人看来是神圣的,在我看来就像恶魔之地,外围还好,我记得深入神国的国境,有时候人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信仰,有些会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陈述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有些本来不信神的会突然变得神神道道开始相信诸神,甚至有的人每天都开始祷告和忏悔。越往神国的内部去这种现象就越是严重,甚至耳边会出现若有若无的神启,不少人都直接变成了信徒开始对自己曾经的同伴拔刀相向。这就是神国到现在没有被我们消灭的原因,那是一片诡异之地,如果可以就应该建起一堵高墙把神国的人永远封死在里面,再也不要让他们出来祸害世人。”
看到一帮孩子都在点头吉姆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否定诸神的存在,我知道诸神是存在的,但是,我绝不相信神国是什么神圣的地方,也不相信神国的那些大祭司是神的代言人,他们就是一帮畜生,根本不在乎信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