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进门,忽听得有人轻声道:“许少侠。”定睛一看,却是那诸葛阳去而复返。
许敬棠行了一礼道:“诸葛前辈,不知还有何指教?”心是暗自忖道:“师父交友遍天下,知交却无半个,眼见锻锋堂有难,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这诸葛阳武功不强,看不出倒是个有良心的。”
诸葛阳道:“许少侠,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想必与这和尚有关。”许敬棠见他吞吞吐吐地,道:“诸葛前辈请说吧。”诸葛阳咬了咬牙,道:“二十七年前正值大疫,那一年青城、蛾眉、崆峒、唐门、华山五派中同时有高手暴毙。那一年我也才十来岁,只记得吊客络绎不绝……该死,我这张嘴也真臭。”
许敬棠听他突然夹了一句“该死”,一时莫明其妙,听得下一句也知道这诸葛阳是因为觉得段松乔做寿时失口说了吊客什么的心中大为歉疚。
只是锻锋堂出了这等大事,这寿宴也被搅得一塌糊涂,还要说什么吉利不吉利。
他也没心思纠缠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又道:“诸葛前辈,难道与此事有关么?”
诸葛阳皱了皱眉头道:“前些年我在编一部《武林大事录》,因此也去问了崆峒派的前辈耆宿。他说起,三十年前确是有个叫印宗的和尚,此人用的是双刀,很是做了几桩大事。那时甘凉道上有一伙盗贼号称十二生肖,占了个山头,聚集百多号人马,印宗一个人上山,将满山头目喽罗砍了个干干净净。十二生肖名声极坏,此事虽有人嫌印宗辣手,倒也没人太说他的不是。只是这印宗出手实是太狠,刀下从不留活口,因此印宗杀了十二生肖,也没人说他好。”
许敬棠道:“那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比他下手狠的人多得是了。”
诸葛阳道:“正是。不过二十七年前这印宗去了一趟嵩山少林寺,他走后少林寺达摩院便闭院一年,寺中对外则宣称是因为大疫之年,诸位高僧入关静修。只是,后来重新开院,我对了一下前后名单,发现达摩院十二高僧中竟有五人换了名字。”
许敬棠听得诸葛阳如数家珍,只觉这人武功不见得高明,只怕心思全放到打探消息上去了。
但听到后来,却不由心惊。
听得诸葛阳说完,许敬棠惊道:“难道那五人竟是被印宗杀了?”
诸葛阳点头称是道:“不错,我也这般想。少林寺是武林中泰山北斗,达摩院更是寺中前辈高僧清修之地,那印宗居然杀上门去,只怕少林寺也吃了不小一个亏,碍于面子,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方才那昙光说什么”七大门派合围‘,多半是各派不甘心吃亏,聚集好手围歼这印宗。从这一年后,印宗这人便消声匿迹,再无声息了。方才我听得那和尚说什么二十七年前,又查了查那部《武林大事录》,方才猜到此节。“
许敬棠心中暗笑,这诸葛阳武功平庸,但见识着实不错。
他别的不能胜人,便想在这上面胜过旁人,又生就个直心直肠,知道些什么便恨不得旁人都知道。
他道:“听方才叶真人和百慎大师口风,那印宗原来不曾死,只怕是派弟子前来寻仇的。”
诸葛阳面有忧色,道:“我想也多半如此。许少侠,我武功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那昙光擒了令师妹,只怕还会前来。当务之急,还是通知少林武当诸家为上,聚众之力,方能解此燃眉。只是二十七年前,锻锋堂似乎还……唉。”
他话没说完,许敬棠也知他意思。
二十七年前,段松乔刚接掌锻锋堂堂主之位,正值三十三岁,年富力强,但乱披风刀法却没什么大名。
那时七大门派邀人助拳,也不该邀到段松乔头上。
而昙光若是前来寻仇,照理也该寻少林武当或其他五大门派方是。
若是说想趁百慎与叶灵素两人前来贺寿之机报仇,但请帖是段松乔自己写的,昙光怎的知道百慎与叶灵素会前来贺寿?
他百思不得其解,抬头时正好见到诸葛阳欲言又止,便道:“诸葛前辈,还有什么话说么?”
诸葛阳道:“二十七年前,这印宗用的是双刀,但是听说此战用的却只是一柄长刀。过了两年,尊师刀法大进,其间只怕有些联系。”
许敬棠心思灵敏,已约略猜到了诸葛阳的意思,道:“诸葛前辈是说,那印宗有一柄刀被我师父拿到了手,我师父刀法方始大进的,是么?”
诸葛阳摇了摇头道:“我约略听说,那次七大门派合攻印宗,是有个人在当中穿针引线的。这人与印宗有些交情,却又将印宗的行踪报与七大门派知道,据说,若非此人给印宗下了点毒,只怕七大门派将要全军覆没。只是这人是谁,年代久远,叶真人与百慎大师又讳莫如深,现在已没人知道了,唉。”
许敬棠知道诸葛阳的话句句是隐指自己师父,他心乱如麻,只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等手段,原本也无可厚非,但师父若是害了印宗,又偷了他的短刀,实是大违侠义道的身份。
他越想越乱,只是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