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甩了甩脑袋,狠狠咬了咬下唇。
她不能哭,小郎君今天早上正守在夫人身边呢,她若是哭了,本来就不安的小郎君就更不安了。
夫人和郎君如今都不在,她必须代替他们照顾好小郎君才是!
她在门口调整了一下情绪,才低低道了一句:“夫人,奴婢进来了。”
这才走了进去。
谁知道,刚走进去,她整个人就顿住了。
却见床那边,原本一直卧床不起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坐了起来,一头柔顺的黑发披落肩头,嘴角弧度微扬,正微微低着头,万分柔和怜爱地看着正趴在床边,已是睡觉了的小不点。
春阳的手不自觉地抖个不停,若不是她还算有些定力,手里捧着的东西早就掉到地上了。
那是……夫人?她、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床上的女子抬起头,朝她扬了扬眉,手伸到唇边,低低“嘘”了一声。
随即,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站了起来。
却因为躺得太久,肌肉无力,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连忙扶住了一旁的床柱。
春阳看得心一咯噔,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扶住徐静,又惊又喜地道:“夫人,你……你醒了,你没事了?!”
说着说着,她眼角边的泪,终是忍不住滚了下来。
徐静无奈地看着她,开口却是,“郎君呢?”
春阳脸色一僵,咬了咬唇道:“郎君……在隔壁房间,但郎君至今还没醒……”
“不,他醒了。”
徐静却温柔地笑笑,轻声道:“我知道,他已是醒了。”
在梦里,最后唤她回来的那个声音,就是萧逸的。
他定是已经醒了,她的感觉不会有错。
春阳一脸怔然地看着徐静。
徐静没有跟她解释太多,轻声道:“扶我去郎君那里罢,先不要叫醒小郎君,把他抱上床,让他多睡一会儿,我知道我和郎君昏迷不醒期间,这小家伙几乎没能睡一个好觉。”
春阳虽然很想让徐静先休息一会儿,但夫人担心郎君也正常,她最后只能道:“好,奴婢扶夫人过去。”
把徐静带到萧逸的房间后,她便匆匆跑了出去找大夫。
徐静坐在床边,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男人,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额头上的白布,顿了顿,缓缓地在他身边躺下,微微笑着轻声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你别便偷懒了,快快起来罢,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你说。”
“你出去打仗了半年,你每次寄回来的家书,我都会反复看好几遍,就怕你报喜不报忧,毕竟我给你写家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不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告诉你,就怕会影响你在战场上的状态。”
“我总在家书里说,我和长笑一切安好,但其实,也会有不好的时候,这半年里,长笑生过两次病,虽然每次都只是普通的风寒,但照顾生病的孩子还是很累人的,每到那时候,我都会暗暗埋怨,你怎么不在我们身边。”
“我前几次连夜赶制药物,有一次累得晕倒了,青青他们都叫我不要那么拼命,我却总是担心,若药物制作得不及时,前线的将士受伤了,要用的时候怎么办?你……要用的时候怎么办?”
徐静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发现,男人的小拇指突然轻轻动了动,薄唇微微一抿。
徐静还在道:“说起来,我万万没想到,最后江余会拉着江少闫投江,他说,他又一次救了我,我那时候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想起来了,大抵在灵州,我差点被敌军抓到时救了我的人,是他,那时候的他,也在灵州。”
“他说,这两个恩情就不用我还了,只要我下辈子以身相许……”
话音未落,徐静放在身侧的左手手背突然一热。
她的心一跳,猛地抬眸,就见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微微睁开双眸,正垂头看着她,一双黑眸哪有半点初醒时的迷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低道:“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