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词曰:
撒帐东,桃花红褥绣芙蓉。
鸳鸯不独双栖好,雄作雌兮雌偶雄。
撒帐西,这番花烛实为奇。
屏开孔雀欢声洽,帘卷春风瑞霭霏。
撒帐南,玉壶酒美共君酣。
帐底销魂同映梦,胸前佩草为宜男。
撒帐北,天长地久无间隔。
三人心似一人心,两处情浓总一脉。
撒帐上,痴情艳事非凡想。
时时明月睇双欢,往往轻风吹笑声。
撒帐中,门阑喜气郁葱葱。
鸳鸯绣带从新绾,翡翠芳衾自此同。
撒帐下,春宵美满应无价。
彼非含蕊此非花,休把新红试白帕。
每唱一句,灵芸故为婉转之声,引得宣妪绯桃,一班男妇,无不笑得眼酸,连着蕙娘,也是一堆儿笑倒,竟不及终礼而罢。有顷酒酣,真生援毫伸纸,赋诗一律,以述其事云:红叶何须倩作媒,有缘应获到仙台;珠帘已逐春风倦,绣户休从夜月开。互角绸缪鸳鸯合,独寻笑语峡云来;惟予占断风流事,一树花分两处栽。
那一夜,欢恋之情,不消细述。自后真生,或作男妆,或为女扮,风流调笑,曲尽其娱。
忽一日,本县中尊,把崔启云屈打成招,申文起解抚台,临行那一晚,同着解差到庄中作别,蕙娘哭得喉乾声哑,流泪相送。子昂放心不下,只得买船随往武昌。真生在家,每日间独与蕙娘取乐。
一日午后,忽见一个妇人,约有四十光景,年纪虽晚,却生得清姿媚质,向着蕙娘,深深万福道:“大姑娘先往观音庙内,点了香烛,就来探望姑娘。”将次到门里,蕙娘听说,一面吩咐绯桃点茶,一面唤着宣妪,灵芸。
出到门前迎候,真生唤问道:“适才那个妇人谁?”
蕙娘道:“是家姐的媵嫁秋莲,为因姊以烧香,便路探我,先着秋莲来报。不识少顷到时,郎的意思,还是要见不要见。”
真生道:“既系令姊,即是大姨,礼合趋迎,安有避辞不见。但不知即是那寡居的兰娘否?”
蕙娘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就要认起大姨来,那知我与你虽则恩爱,不过私订夫妻。若还说出根由,岂不令我寡姊耻笑。如果要见,除非改作女妆,待我权宜答应,不可露出马脚才好。”
真生点头含笑,连忙对镜梳妆,更换衫裙。
只见灵芸急急的走进报道:“娘在那里,赵大娘已进来了。”蕙娘带笑趋迎,真生亦随出相见毕。抬眼看那兰娘,怎生妆束,但见:
淡罗衫子,白素绫裙,嫩松松的梨花俏脸,不必满擦铅粉。
光油油的乌黑雪鬟,偏宜略缀幽梅。
腰比小蛮,移莲步垂杨袅袅。
口如樊素,吐娇声莺语盈盈。
正是汉宫稔色推飞燕,吴国佳人说大乔。
从来俗语说得好,“若要俏,须带三分孝。”那兰娘既有天然美质,却因淡淡梳妆,愈显得十分娇丽。当下真生一见,不觉意荡神飞,暗暗称美,就怀着偷香窃玉的一点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