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还用衣裳兜着李子,摊在柏木桌上有小小的一堆。
“李子都熟了。”朱颜不是很爱吃李子,但到这里后蔬果几乎都是应季,想吃也不能随时能买,因此尝尝鲜也是肯的。
邵远打了水进来擦洗换衣裳,答:“有个老伯挑着担子卖,我瞧着新鲜就买了一兜子。”
见朱颜本来只是尝一口,没想到一个接一个地吃,也不洗,就笑了笑拦住她:“我去洗一洗。”
刚捧着李子出去,却见他折返回来。
朱颜就问:“怎么了?”
邵远就和朱颜大眼瞪小眼:“颜娘,你,你该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朱颜一愣,脸色有些发红,低声骂他:“胡说什么!”
“我看村里的有些妇人怀了身孕就格外喜食酸。我小时候认识个文婶子,刚怀上不知道,上山去割猪草的时候嘴馋,吃了一肚子李子,结果差点晕厥不省人事,郎中来了又是推拿又是针灸又是催吐,才救了回来,你别是——”
朱颜:“……”
她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她难得贪个嘴,居然还被误会了。
看着邵远小心翼翼又殷切的眼神,朱颜还是给他泼了冷水:“你忘了,我癸水才走没多久?”
也对哦,邵远这才反应过来,失落地噢了一声。
朱颜没好气:“没怀孕你就不给我洗李子吃了?”
邵远赶紧跑了出去。
看着他狼狈尴尬地消失,朱颜叹了一口气。
她有心和邵远踏实过日子,生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现在正是挣钱的时候,实在是不太适合。
现在勉强怀孕生子,就凭邵家那一对老东西,只怕更借着名头将她留在家里当“人质”,邵远还不被他们牢牢抓在手里?
不行不行,朱颜立刻不敢再想。
*
因着四月初七就开始下雨,以至于浴佛节香客寥寥,定灯的单子也比往年少了一些。
尤其是小河灯,少了五成,李氏兄弟每日上午来下午就提前走了,有一日甚至都没来。
王掌柜倒没有说什么,钱画匠却有心闲聊:“说什么下雨的缘故,可也就是去年没下,前几年哪一年没下雨?就是顾家来了后抢了生意,若不是东家和妙严寺里管事物的大和尚有些交情,只怕这四只莲花灯的生意也要被顾家给抢走了。”
朱颜好奇:“顾家这么厉害?”
钱画匠斜眼瞥她,哼笑一声:“你以为呢,听说顾家在汴京也有关系,上头有人,红白事的生意、庙里的生意囊括了,都做,否则乔家的生意怎可能只剩这儿?要晓得当年乔家的铺子可是南州府遍布的。”
南州府是统称,包含了运河以南的檀州邝州淳州在内的七个州,连鱼灯最出名的淳州都能开铺子,可想而知当时名气有多盛,能有多挣钱。
“那东家和大和尚有什么交情?”
这个她是真好奇,乔大舅一个商人和寺庙里的僧人能有什么来往。
“那大和尚俗家时的姑姑嫁给了东家的三舅,算是近亲,加上时不时东家以他的名义捐灯油烛火和僧袍鞋袜,便亲厚些,有什么都会拿给咱们做。”
到底还是乔大舅会做人,也是檀州比其他地方更远,因此顾家的东家触及不到,还是争不过乔家,可时间一长就未必了。
这就是为何邵家日夜盼着邵堂中举中进士,连他这样乱来都并未打骂教育,而是生怕得罪了他的原因。
别看现在还只是个乡里的秀才,可真要到那时候,亲爹在堂上见了他不跪都要弯着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