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是何人伤你?”
女子又摇头开口道:“阿梨不知,瞧着应是无心之失。”
男子言语焦急:“山上那样危险,你怎得独自一人上山,不说野兽纵横,光是你不识路,就害朕好一阵担心!”
“许婕妤随我一同骑马上山,行至半路,许妹妹追猎而去,还回头惦记着我,让我原路返回。是我粗心贪玩,慢步而上。遇着那第一箭,便急急回返,第二箭从茂密林中穿出,谁想是秦大人替我受下了这一箭。”
“这次多亏有他,秦明朗那边,朕已派去三位名医协同医治。下次要听话,不可再肆意妄为,以身涉险。”紧紧搂住佳人,以脸颊贴面,才能感受到女子鲜活生命力,他实在害怕极了。
“皇上。。。。。。阿梨身上脏,想先回营内沐浴洁身。”
“那好,朕如今赶了回来,亦不急于一时,便陪同你一道,必不让你怕水!”
浴室里水汽氤氲,温热雾气漫过屏风,模糊了视线。
正中央悬着一具金属花洒,导管蜿蜒而上。两名侍女立于高凳,稳稳扶住注水口的漏斗;另两人在地面接力传递水壶。温水徐徐注入,随即沿导管流转,最终从花洒细密洒落,淅淅沥沥地汇入下方的木雕浴桶中。
她一眼就瞧个清楚,这类似于两百年前人们常用的浴具。
这里用不上锦玄,连忙赶他出去:“这儿都是女子,皇上在此处不合适!”
男子被梨月推得踉跄半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知的茫然,没想明白哪里不合适,人却已被不由分说推出帐帘之外。
帐帘轻落,秀春托着螺钿镶宝妆盒径直而入,此处乃梨月所居营帐,布置却似庐月轩寝宫,虽不见满室云锦帐幔,仅有素色毡壁,倒算得上通透敞亮。
秀春轻轻打开妆盒,打理那头如瀑长发,灵巧挽出素雅发髻,挑选出明珠银钗固定于上,又以金丝珐琅小花点缀其间。
营帐外传开公公通传之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目光温和落在梨月身上:“听闻梨婕妤下山途中受了惊,险些遭难,本宫放心不下,特来看看。身子可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劳娘娘记挂,幸得苍天庇佑化险为夷,现一切都好!”
皇后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眸光闪出几分锐利:“既然无事便是最好,你可知是谁在那背后放冷箭?”
梨月诧异,怎么都问这个?
她自认近期格外谨小慎微,想不到还有谁会苦苦相逼,听皇后的意思,暗指那与她一道上山的许婕妤。
女子眼帘低垂,只如实答道:“未曾看清,那人乘我转头离去,才射出第二箭!“顿了顿,目光流出思索之色。“若如此说来,倒像是诚心计算好的!”
“梨婕妤是个聪明人。若想起什么蛛丝马迹,不论大小,只管前来寻我,本宫定为你做主,讨回这个公道!“随即神色一肃,声音压低几分带着警示,”只是这事关系皇家颜面,如今王族贵妇多般眼睛盯着呢,切不可与外人多语。”
她立刻屈膝一福,姿态恭顺至极:“娘娘教诲定谨记于心。”抬起头,一双杏眼水光盈盈,语气幼圆“我身世孤苦,难寻亲朋挚友,除了皇后娘娘平日多有照拂,堪称偏爱有加,此等之事我还能与谁诉说呢?”
“知你是个乖巧懂事的,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今日这事,定让你受了不少惊吓,便在营帐好好歇息,有任何不便之处,遣人来说!”
“营内素净雅致,别有一番趣味,劳皇后娘娘挂记,梨月心中感念不尽。”
“那你好生在此歇着吧,本宫还有事务在身,不便久留。”皇后宽大袖袍划过一道弧线,步履沉稳从容,径直向帐外走去。
帐内重归寂静,空气残留着一缕独属于皇后的清冷檀香,对话还在脑中盘踞,更鲜明的,是林中那惊魂一瞬。
眸光微凝,眼中已失了焦距,指尖在袖中无声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