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机器散热风扇的嗡鸣声,像一只不安的昆虫在耳边鼓噪。
严序面前的数块屏幕上,数据流依旧在滚动,但节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对沃斯的加密通讯监控显示,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异常的沉默取代了之前频繁的低强度信号交换。
这种沉默,并非静止,反而像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突然,屏幕一角,一个针对沃斯住宅外围动态感应器的监控窗口弹出了红色警报。
不是通常的猫狗或风吹草动触发的低级警告,而是位于后院隐蔽角落、对准后巷的一个高端广角探头,信号突然中断。
并非物理损坏的骤停,而是像被某种强效屏蔽器干扰后,信号被瞬间“抹除”前的最后挣扎。
严序的背脊瞬间挺直,眼神锐利如刀。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块屏幕上,追踪沃斯个人及关联公司资金流的程序标记出了一笔不同寻常的支出。
一笔数额不大但足以雇佣专业人士的比特币,通过一个极其迂回的混币器路径,在十分钟前流向了某个与“私人安保咨询”和“信息溯源服务”有着隐晦关联的匿名钱包。
这笔交易的速度和隐蔽性,远超沃斯平日处理艺术品交易时的风格。
更令人心悸的信号来自第三块屏幕。
那是严序出于极度谨慎,设置在几个他已废弃但外人可能仍会关联到的旧地址附近的虚拟监控节点。
其中一个节点,对应着他两年前租住过的一处公寓大楼的公共网络域,传来警报。
有可疑的、携带特殊嗅探程序的设备曾短暂接入该网络,试图扫描和定位特定时间段内的活跃设备记录,其行为模式带有明显的针对性侦察意味。
这些信号单独来看,或许可以解释为巧合或过度敏感。
但它们几乎同时发生,指向同一个目标——沃斯——并且其行为模式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从之前的内部排查、谨慎沟通,转向了主动的、外向的、甚至带有攻击性的反制措施。
他不是在躲避调查,而是在寻找调查者。
严序的心沉了下去。
沃斯教授,这条狡猾而谨慎的“毒蛇”,显然已经意识到,围绕他的不再是瑞安保险内部基于“异常报告”的常规审查,也不是李振坤那样单点爆发的复仇者。
他感知到了一张更隐蔽更系统的网正在收紧。
尽管严序自信没有留下直接指向现在地址的痕迹,但沃斯拥有的资源和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网络,不容小觑。
他正在试图逆向追踪,试图把躲在数据幽灵背后的猎手揪出来。
“他察觉了。”严序低声说,声音里没有恐慌,只有一种高度戒备的冷静。
他快速敲击键盘,启动了一系列预设的应急协议。
清理临时日志、加固通信加密、切换备用网络节点、并向几个用于迷惑视线的虚假IP地址发送了伪装的数据包。
易小天原本已经在睡袋里蜷缩着睡着了,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或者说严序身体语言瞬间的绷紧,让他立刻惊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严序屏幕上闪烁的红光和那些他看不懂但能感觉到危险的代码流。
他没有出声,只是抱着他的素描本,安静地坐到严序旁边的地板上,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严序没有时间安抚易小天,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沃斯的反应激烈程度超出了他的最佳预期。
这意味着沃斯背后的秘密可能比预想的更危险,也意味着他自己和易小天的处境瞬间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