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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第1页）

凌皓和叶炽消失后的日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死寂。高二四班的教室后排，那四个新晋的D级和F级学生，像是被遗忘的孤岛，沉浸在各自的绝望与自责中，对外界的一切几乎失去了反应。

任蔚之整日低着头，原本灵动的眼眸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桌面。她反复咀嚼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决策。“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提出那个利用访学周的计划…如果不是我那么天真，以为可以轻易扳倒他们…凌皓和叶炽就不会…”自责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将大家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司南辰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他推眼镜的频率更高了，仿佛想借此掩饰眼中的疲惫与挫败。他不断地在脑中回放所有行动，苛责着自己的每一个判断。“如果我能更谨慎一点…如果我能提前预料到对方有如此厉害的黑客…如果我能更强硬地阻止那个计划…”他将所有责任都归咎于自己策略的失败和能力的不足，那份智者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苏晚萤则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包裹着自己。她一丝不苟地完成着D级学生该做的一切，甚至包括一些带着羞辱性质的杂务，仿佛通过承受这些来惩罚自己。她想起自己曾默许甚至推动了计划的进行，后悔如同毒液般蔓延。“我们太急了…我们低估了敌人的残酷和力量…”她认为自己的“复仇”心态，间接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就连简遇，也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他不再碰终端，只是整天戴着耳机，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觉得自己是技术上的失败者，他的无能导致了最关键的证据被彻底抹去，他是团队里最没用的一环。

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伤和自我谴责笼罩着四人。他们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甚至失去了与人交流的欲望。复仇？对抗？听起来如此遥远而可笑。他们连自己都无法原谅，又如何去面对外部的敌人？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现象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凌皓曾经那不计等级的真诚和慷慨真正温暖过一些人，或许是他“社交圣体”积累下的人脉在暗中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人类心底终究残存着一丝对落难者的基本善意——被降为低等级的四人，并没有遭受到预想中变本加厉的霸凌和羞辱。

班级里的其他同学，无论是A、B级还是C、D级，都形成了一种默契。没有人去刻意刁难他们，甚至没有人主动去打扰他们。值日时，会有人默默帮他们把最脏最累的活做完；分发学习资料时，总会有人将一份完整的资料轻轻放在他们桌上；去食堂时，虽然不再同桌，但也不会有人故意抢夺他们的食物或座位。

这种沉默的、保持距离的“保护”，像一层薄薄的茧，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雨，给了他们一个可以舔舐伤口、沉浸悲伤的空间。但这层茧，也让他们更加沉溺于自责的漩涡，无法走出。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

楚怡找到了独自躲在图书馆最偏僻角落的任蔚之。几天不见，楚怡自己也清瘦了不少，眼眶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显然也没少哭。但她挺直着脊背，眼神虽然悲伤，却不再迷茫。

她走到任蔚之对面坐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也是。”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但是，任蔚之，如果我们就这样一直难过下去，一直自责下去，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的对不起他！”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凌皓是什么样的人？他就算自己难受，也要努力逗别人笑！他就算被打压成F级，也从来没真正低下头！他那么努力地想保护大家，想改变这个该死的制度！如果我们因为他走了，就彻底放弃，那他做的一切，他最后的坚持，不就都没有意义了吗？！”

她看着任蔚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站起来！继续做他想做却没做完的事！让那些害他消失的人付出代价！彻底砸烂这个吃人的等级！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楚怡的话语，像一道强烈的光，猛地刺破了任蔚之心中那厚重自责的茧壳！

是啊…凌皓最后还在努力安慰她，还在遗憾不能和她一起痛快地玩下去…他从未放弃过希望，也从未责怪过任何人。如果自己就这样沉沦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他最后的心意？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一瞬间，那股被绝望和自责深深掩埋的、那股坚韧与永不言弃的精神，如同被春风拂过的野草，猛地重新破土而出！

任蔚之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空洞和绝望被迅速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烧的、混合着悲伤与决绝的火焰。她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声音虽然还有些哽咽，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你说得对，楚怡！我们不能倒下！我们不能让凌皓和叶炽白白牺牲！”

她看向楚怡，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光芒：“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和我们一起…对抗到底？”

楚怡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头：“当然！从今天起，我和你们一起！”

任蔚之站起身，仿佛重新注入了灵魂。她大步走向同样沉浸在悲伤中的司南辰、苏晚萤和简遇。

“都给我振作起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死寂，“自责和难过改变不了任何事！凌皓和叶炽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如果我们倒在这里，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这个仇，必须报！这个制度，必须推翻！”

她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另外三人的心上。司南辰缓缓抬起头，苏晚萤停止了机械的动作，简遇也摘下了耳机。

任蔚之的目光扫过他们，继续说道：“觉得是自己错了？那就用行动去弥补！觉得力量不够？那就变得更强！觉得没有希望？那就由我们亲手创造希望！”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沉沦！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赶走了凌皓和叶炽，不是结束！”任蔚之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但更多的是不屈的斗志，“而是我们真正反抗的开始！”

楚怡安静静地走到任蔚之身边，用行动表明了她的立场。

看着重新燃起火焰的任蔚之，以及新加入的、眼神坚定的楚怡。

司南辰、苏晚萤和简遇心中那冰封的绝望，终于开始一点点碎裂、融化。

是的，战斗还未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