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家加盟店的铜招牌刚挂上,我正对着全国分布图傻笑,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起来。母亲的号码跳出来时,听筒里先传来阵急促的喘息,接着是带着哭腔的笑:“知寒!咱家前的古柏结果了!红的!像灯笼似的挂满枝桠——”
我的心猛地一跳。白龙村的古柏并非年年结果,上次结的是青果,清辞就出生了。这次是红果……
“娘,您看清楚了?”我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上的灵柏盆栽,新抽的嫩芽往电话的方向歪,像在偷听。
“能看不清吗?”母亲的笑声混着风声,“王婶爬梯子摘了颗,果皮一破,流出来的汁是红的!她男人说这叫‘麒麟果’,是要添男丁的兆头!”
挂了电话,我盯着盆栽里的嫩芽发呆。白书静这几天总说累,清早就困得睁不开眼,闻到厨房飘来柏花蜜的甜香就犯恶心——这些症状,像极了怀清辞的时候。
“在想啥?”她端着盘柏叶糕走进来,绿纱裙的裙摆扫过我的裤脚,我突然觉得膝盖一阵发烫,像被灵柏的汁液溅到。她往我嘴里塞了块糕,甜味里带着点涩,“加盟商的合同我看过了,云南那家的选址不错,门口有棵三百年的老柏,能镇场。”
我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她的体温比平时高,后颈的月牙胎记红得像抹胭脂:“书静,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她突然捂住嘴冲进卫生间,柏叶糕的味道混着孕吐声传出来。清辞迈着小短腿跟过去,举着片柏叶往她嘴边送,奶声奶气地说:“妈,吃叶叶就不难受了。”
我的眼眶瞬间热了。白书静吐完回来时,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却对着我笑:“看来古柏没骗你娘。”她往我手心按了按,那里的温度带着柏籽的温润,“去请个靠谱的保姆吧,以后我怕是顾不上店里的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书静像换了个人。以前总在办公室盯着加盟合同看,现在却整天窝在沙发上绣婴儿鞋,针脚里全是灵柏汁调的绿线。林晚来汇报工作时,她只是笑着摆手:“你们定就好,我现在啊,眼里只有这俩娃。”
有次我深夜回来,看见她站在窗前对着灵柏寺的方向发呆,绿纱裙在月光里泛着青光。“古柏的红果又多了。”她的声音像梦呓,“娘说每个果子里都裹着道影子,有个跟清辞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从背后抱住她,能闻到她发间的柏香混着孕妇专用的面霜味。她的肚子己经显怀,像揣了颗的柏籽,偶尔能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在踢腿,力道跟清辞当年一样猛。
“别总惦记那些。”我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水袋,“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悦。”
她转过身来笑,眼尾的痣比平时浅:“你不懂,这孩子跟古柏亲。”她往我手心里放了颗红果干,是母亲寄来的,果皮上的纹路像张笑脸,“你看这纹路,像不像个‘子’字?”
我盯着果干发呆,突然想起清辞出生前,古柏的青果上也有类似的纹路,当时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巧合,分明是白书静和古柏之间的秘密联系。
怀孕七个月时,白书静突然说要回白龙村住几天。“古柏的红果快熟了,我得去沾沾灵气。”她收拾行李时,往包里塞了把红土和半本秘录,“万一生产时有啥动静,也好让娘在树前求个平安。”
回村的那天,古柏下围了好多人。王婶抱着孙子往树前凑,说孩子夜里总哭,蹭蹭红果就好了。母亲守在树下,往红布包里装刚摘的红果,见了我们就笑:“快来摸摸,这果子烫得很,是个壮小子的性子!”
白书静刚把手放在树干上,古柏突然抖了抖,掉下来三颗红果,正好落在她的裙摆里。其中一颗裂开,流出的红汁在布上晕开,竟变成个模糊的“安”字——跟清辞满月时摇篮布上的一模一样。
“这孩子跟你投缘。”母亲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当年你嫁过来那天,古柏也掉过果子,只是那时候我们没在意。”
在村里住的半个月,白书静每天都去古柏下坐会儿,有时会对着树干轻声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在说啥。有次我偷偷跟着,听见她在哼首奇怪的调子,旋律跟灵柏寺的钟声很像,古柏的叶子随着她的歌声轻轻摇晃,像在应和。
回城后,白书静彻底不管店里的事了。林晚把加盟业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开始筹备海外分店的事。“叶哥,书静这状态真好。”她看着白书静晒的婴儿床照片,上面铺着柏叶纹的褥子,“以前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冷劲儿,现在倒像株晒太阳的灵柏,暖和得很。”
生产那天,正好是古柏的红果全部成熟的日子。母亲打来电话说,凌晨时分,古柏突然发出阵清香,所有的红果同时裂开。
我守在产房外,手心全是汗。林晚带着清辞赶来,小姑娘举着片柏叶往产房的方向递:“弟弟,出来吃叶叶。”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走廊时,我的手机正好收到母亲发来的照片——古柏下的红果核在地上堆成个小小的“男”字。
护士把孩子抱出来时,我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愣住了。小家伙的眉尖有个淡淡的红痕,跟清辞一模一样,只是形状更像片柏叶。白书静被推出来时,脸色苍白却带着笑:“就叫叶柏安吧,跟古柏借个‘柏’字。”
回家后,白书静彻底成了全职妈妈。林晚送来的加盟报表被她压在婴儿床底下,整天忙着给柏安换尿布、喂奶,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的灵柏盆栽,眼神里的温柔能溢出来。
有次我半夜醒来,看见她坐在柏安的摇篮边,指尖在孩子的眉尖轻轻划着。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她的绿纱裙和摇篮布上的柏叶纹融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
“他跟古柏一样壮实。”她的声音很轻,“刚才梦见古柏的根往咱家院子里钻,说要给这小子当守护神呢。”
我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凑了凑。看着柏安熟睡的脸,听着清辞在隔壁房间的呓语,突然觉得,不管白书静和古柏之间有多少诡异的联动,不管她身上藏着多少秘密,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两个健康的孩子,有了蒸蒸日上的事业,有了这满室的柏香和烟火气。
窗外的灵柏盆栽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新抽的嫩芽往婴儿床的方向探,像在守护着什么。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白书静和古柏的故事还在继续,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毕竟,有古柏护着,有她爱着,再离奇的日子,也能过成最踏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