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门,便有小厮往内院正牌夫人通报,满面喜色,“夫人,老爷回来了,还带着许多东西呢!”
自打有了红莺,娄旭便频频宿在外面,邢夫人对习以为常,这会儿听见,却也没有多么欢喜,略理理鬓发便去门口迎接。
嬷嬷犹豫了下,“夫人,老爷连着三四天不回这边来,不如再往前走走。”
起码出了正院,多少显得热情些。
邢夫人淡淡道:“心不在这里,便是狗儿似的跟着又如何?”
嬷嬷张了张嘴,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奶大的孩子,不说话了。
过了约么一刻钟,娄旭果然拉着脸来到后院,也不正经同邢夫人说话,进门便要水梳洗。
邢夫人见他脸儿黄黄的,衣裳也有些乱,背心处拧巴着,似乎是出汗后又半干了,仍贴在肌肤上,心中便有猜测:这是在外惊着了!
果不其然,娄旭在卧房里沐浴时便忍不住又将红莺骂了一回,又让邢夫人亲自处理礼单的事,“别人办事我不放心,明儿你亲自盯着些。”
次日一早,娄旭便匆匆出门,邢夫人的奶嬷嬷满面喜色,迫不及待地同她讲:“夫人,都打听清楚了,昨儿老爷狠狠发作了那小蹄子,说不得便要失宠了,真是痛快……”
邢夫人正对镜梳妆,听了这话仍是淡淡的,“有什么好痛快的?没了红莺,还会有蓝莺、绿莺,况且她那猖狂样儿,不都是老爷纵得?”
如今出了事,老爷便三下两下推得干净,装的没事儿人似的。
可那位江老板什么来头,老爷自己尚且不清不楚的,红莺一个被豢养在内宅的女人,又从何得知?
红莺受苦,邢夫人不能说半点不开心,但开心之余,却也难免物伤其类。
有朝一日,她自己还不知会怎样呢!
再说娄旭,出门后直奔通判杜斯民处。
他去得早,杜斯民正在家中用早饭,听到门子来报还纳闷儿呢,“我同他私下往来不多,怎么这个时候找到家里来了?”
他夫人便道:“事不寻常,必有缘故,说不得便是急事,还是见见吧。”
想着这会儿来,娄旭必然没用早饭,忙叫厨房里添一副碗筷,再弄两个小菜。
娄旭身着便服而来,亦未束头巾,只用木簪随意簪了,神色匆匆,进门便作了个大揖,歉然道:“扰了贤伉俪清净,着实是下官的不是。”
见他这个样子,夫人便知他有要事相商,“正好我也用完了,先去了,你们慢聊。”
娄旭垂首目送。
杜斯民这才请他坐下,“一并用些吧。”
娄旭自己不吃,杜斯民还要吃呢,娄旭便告一声罪,小心地往凳子上挨了半边屁股,陪着略用了些。
用过饭后,杜斯民以清茶漱口,这才问起来意。
娄旭挑着能说的说了,“下官想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只不知大人高见?”
有人常年巴结他,自然也有人走杜斯民的路子,事到如今,娄旭当然会放弃其他人,改推明月,就是不知道杜斯民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郡主门客?荒谬,无稽之谈!”杜斯民端着茶盏,嗤笑一声,“你我还是天子门生呢!”
这样的鬼话,亏你也信!
好端端的,武阳郡主打发人来杭州作甚?
她又不缺银子!
况且纵然选门客,哪里就轮得到一个孤女、商女了?
她的身份,给郡主提鞋都不配!
“大人教训的是,”娄旭熟练道,“下官最初也不信的,可她的话挑不出破绽,神态间极其从容、自信,还说什么大可以亲自去京城验证。”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凡是冒充的,被他呵斥几句,必然心虚!
可她没有。
“糊涂!”杜斯民皱眉斥道,“你没读过兵法不成?此为攻心之计!”
谁会去验?
若为真,郡主知道了必然大怒,还以为下头的人不将她放在眼中呢;若为假,岂不显得你我像傻子,连个真假都分不清!
娄旭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京中上用官办作坊的首饰和郡主府赐下的骏马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