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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她再没见过辰晏。
K&E那边效率很高,再加上盛意和大领导的关系,老街更新项目进展很快,已经选定了所有的供货商,接下来就要进入到施工阶段了。
L。S在街口的艺术装置要和施工同时进行,需要提前确定材料和各项数据。辰晏在另一个项目上抽不开身,叫林南皓过来对接相关事宜。
会议结束后,盛意叫住他,把辰晏那天落下的脚链递过去,“你帮我还给他。”
林南皓盯着丝绒盒里的那枚绿钻,“也许你想知道这条链子背后的故事。”
“不必了。”她转身要走。
“盛意。”林南皓叫住她。
这是认识他一年多来,他头回喊她名字。
她顿住脚步。
林南皓十分平静地说:“这贝壳里的绿钻,是一个叫盛意的女孩的。”
在L。S附近的咖啡厅,林南皓给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从前有个少年,在一次夏令营里,被看不惯他的同学发现他对火焰应激,于是就被围攻欺负。那些欺负他的人家里有权有势,老师都不大敢管,就在他被摁在地上打,被人用火把吓唬的时候,有个女生直接端了一盆水,泼灭了篝火。
“双方打了一架,最后离开时,少年在地上发现了一颗绿钻,是从那女孩发卡上掉下来的。后来他才知道,那女孩是学校出了名的大姐大,比他高两届的高一学姐。于是他用了两年的时间,连跳两级,最后终于和她走进了同一个考场。
“他成绩很好,高考考了680,清北抢人,但他最后却选择了S大,因为那个学姐报考的是S大建筑系。可是刚开学没几天,那学姐就退了学,重读高中,考了专业的表演院校。
“他也想跟着去,可家里对他控制的很严,报S大建筑系,已经是他和家里谈判了很久的结果。最终也没能和当初救他的那个女孩在同一所学校,甚至不在同一个城市。后来那女孩在大学谈了恋爱,分手,又有了新男友……越来越远。他听从家里的意思,出国读研……后来在他26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做了一个决定,离开国内。把事业转到欧洲和新加坡。”林南皓顿了顿,“后来,在他29岁那年,本来打算接受家里的安排联姻,但因为在一次展会上又碰到了那个女孩,改变了规划。”
“再后面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盛意沉默地端起咖啡,递到嘴边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她只好把咖啡杯搁回原处,瓷杯与瓷碟碰撞出一抹不大干脆的声响,是因她手微微发抖。
林南皓说了声抱歉,“这些事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作为他的朋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你该知道。也许他做事不择手段,但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把装着那条脚链的首饰盒推到盛意面前。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但这条链子,我想由你去还给他更合适。”
……
盛意盯着金色小贝壳里若隐若现的那枚绿钻。
她的确有一个很喜欢的绿钻发卡,从母亲那要来的,后来给弄丢了。她首饰很多,弄丢了一个也不心疼,没在意过。
可要说这枚绿钻就是当初她那枚发卡上的,她必须打个问号,就算面前是当初她弄丢的发卡,她也必须怀疑——
这件事超出了她的认知。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深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改变人生轨迹?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了,幻想自己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会因为这样的付出感动。在活了三十多年,对人生有了清晰的认知后,听到这些事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接着是沉重:她灵魂里就这么压上了另外一个人十几年的光阴。
动容也有,但只占了极小一部分。
还有一点荒诞:她年少时期待过的浪漫极致的爱情竟在这时节上演了?可她已经不能接受对方近乎自毁式的付出。人是单独的个体,怎么能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脑袋要炸了。
她希望这是林南皓编的故事,但桩桩件件又对得上。夏令营那件事她依稀还有印象,就算和她记忆中的略有不同,但经过林南皓的讲述,她在脑海里回溯的记忆已经逐渐偏向刚才听到的版本。
记忆不可靠。
会依据接收到的信息进行修正、更定。能轻而易举的被更改,只要几个要点能对上,大脑就会认定那是事实。
她知道林南皓没理由编这样一大段谎话来骗她,是她不想承认——辰晏对她的执念远比她想的更深更重。
现在还没做好原谅他的准备。
有什么在塌陷,是她努力保持的泾渭分明,在他的攻势之下已经混沌了一部分,随着这些往事的揭露,他们的关系已经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了。
她在咖啡厅坐到打烊,被店员轻声提醒时才猝然惊醒,没顾着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拨通了于宁宁的电话。
“宁宁,我要疯了。”
她们找了一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