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瑛把自己前面写好的几页递过去,粱老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张张细看起来,时不时捋捋胡须微微点头。
“这个图是你自己画的?”粱伯卿指着一张麦种横截图道。
“是……”
“没想到一粒小小的麦种竟然有这么多门道,真是观察入微。”
王瑛脸颊发烫,这哪是他观察入微啊,不过是将自己学过的东西复述一遍罢了,不过却没办法跟他解释,只得厚着脸皮承认下来。
“继续写吧,等写完了看能不能帮你雕版印刷出来。”
王瑛一愣,“这,这能行吗?”
“若是一本造福百姓的好书,有何不行呢?”
“谢谢老师!”王瑛脱口而出,叫完挠挠头,自己怎么也喊上老师了,不过看粱老的模样似乎并未有生气的迹象,稍稍舒了口气。
犹豫了半晌,王瑛才开口道:“您觉得青岩他们这次科举能考中吗?”
“县试肯没问题,府试若能正常发挥兴许能拔得头筹,至于后面的乡试我便没办法预料了。”当年粱伯卿自己没参加乡试,所以并不清楚考题和中取的这道线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学文绝对没问题,不然朝廷也不会好几次请他再次参加科举。
王瑛双手合十对着老天拜了拜,“那就好,祈求这次考试顺顺利利,正常发挥即可。”
粱伯卿看着庭中嫩柳道:“青岩这孩子不容易,只盼着这次科举能如这柳树一般崭露头角。”
*
还有三天就到县试了,整个龙泉县的考试氛围愈发浓了起来。
街上随处能见到从各地镇上过来赶考的学子,他们大多背着书箱带着亲人或仆从,在城中的客栈落脚。
人多了客栈也跟着水涨船高,原本二百文一日的房间瞬间涨到五百文,就这样还供不应求呢。
到了茶馆酒肆,谈论的更是句句不离科举,因为这场水患的缘故,今年参加科举的人数照比往年少了近三分之一。
前年陈青淮参加那一届参县试的考生共二百一十八人,今年只有一百三十多人。
人少并不意味着竞争压力减少,反而压力会增大,因为朝廷有规矩,县城的人数越少入取的名额也相对较少。
往年龙泉县共有八个名额,也就是说考中前八名才有机会去府学参加府试,今年只剩下五个名额。
一百多个人取前五名,这个概率真的很低了,不过不用担心有人暗箱操作,因为科举跟当地县令的政绩挂钩。
若是有人敢从中作弊或者走后门取中,到了府城一样能查出来,届时县令的责任可就大了,一个科举舞弊的罪名能直接要了他的脑袋。
所以每年科举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为了保证县试能如期进行,县令爷提前三日就派人将城内肃清,特别是考场附近都不许商贩们叫卖,看得出朝廷对科举的重视程度。
即将考试,粱老不让他们三人背书了,而是调整好心态,练练字,写写诗,陈青岩还找出一把古琴,研究起音律来。
说起来这把琴是王瑛从当铺买来的,花了三贯钱。之前陈青岩在府学时就对音律感兴趣,在试验田里跟王瑛提了几句,王瑛便一直放在心上。
后来到了府城,王瑛去琴行打听了过一次,最便宜的木琴都要三十多贯,价格实在昂贵舍不得买。
后来有一次路过当铺,看见一位妇人正在当这把古琴,当时当铺只给两贯钱,那妇人嫌太便宜便没当。王瑛主动叫住她攀谈了一番,最后以三贯的价格买了下来。
粱老看到第一眼就夸是把好琴,虽然琴弦断了两根,但琴身完好无损,用上好的云杉所制,这样的琴若是全新的至少能卖到百贯。
买了几根琴弦替换下来,跟新的没什么两样,拨动起来有金石之韵,而且余韵悠长。
不过陈青岩的琴技还停留在辨认宫商角徵羽的阶段,勉勉强强能弹一曲月明小调(古人哄孩子哼的歌曲。)
而且一弹起来就忘情了,杂音吵的人耳朵嗡嗡直响,牛听了都直摇头,弹了一上午就被粱老烦的赶回去默写四书。
*
转眼就到了县试这一日,天还没亮陈家的灯便亮起来了。
梳洗、更衣、束发,王瑛将木簪插在陈青岩的发髻上,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看着铜镜里的人。
他有种预感,今日之后眼前的人如蛟龙入水白浪冲天,定能一鸣惊人!
陈青岩侧头吻了吻肩头的上的手,“放心,这次县试我一定会努力考好。”
“嗯。”
其它屋里陈青淮和陈青松也穿好衣服了,因为县试有规定,不能穿戴夹层的衣物,所以衣服都是单衣,但里外穿了四五层,最里面还是一件贴身的羊皮马甲,所以并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