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鹤氅解下,披在了沈知柔的肩膀上,揽着她的肩向阶上走去。
梵音低回,烟霭漫过眼前。
沈寂将高香插进青釉香炉中,敛衽退后半步,今日便算礼成。
住持双手合十,声音平缓道:“阿弥陀佛,陛下心怀苍生,乃万民之幸。只是若杀戮过重,易结业火。恐累及心头牵挂者,也为无形业缘所绊。”
闻言,沈寂未恼,也并未言语。只淡淡抬眸看了一眼莲花台上的鎏金铜佛,便转过了身。
他这样的人,还有何惧。
若要报应,便只报应到他一个人身上就好。
只要阿柔不离开他,就是他最大的福报。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要离开他。
…
夕阳斜挂,官道上的仪仗肃整,车舆上的帘幕被风吹开一角,隐约漏出空荡荡的车厢。
烟雨南街的街头灯影初上,一辆覆着油布的马车悄无声息地泊在酒肆前。
沈寂掀开帘幕,牵着沈知柔的手缓步踏下车来。
景云拽住缰绳,冲沈寂俯首道:“陛下,那臣带着他们在周围守着。”
“好,去吧。”
景云领了命,牵着马退到了一旁。他是沈寂的暗卫,是死士。唯有沈寂不便带太多人随行时,他才会露面。
沈寂拉着沈知柔走进了万鹤楼,绕过九曲回廊,在顶楼最大的厢房里落了座。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知柔甩开他的手,面色不耐。
方才于栖霞寺内,他带她进了偏房,取来两身罗纱布衣,亲自帮她换下华服后,便带着她出了后门,偷偷乘着另一辆马车回了城。
沈寂抬手替她将发髻上歪了的珠钗轻轻拨正:“瞧着你近日太闷了,带你散散心。你从前不是最爱来这。”
“两位贵客,点些什么?”
店小二见两人气度不凡,忙跟着进了厢房。
“阿柔,今日想吃什么?”
沈知柔偏过头看向窗外,未理会他。
那店小二见状,谄媚地笑道:“呦,瞧这小夫妻之间就是甜,生闷气都这般有趣。我们这的菜号称长安第一绝,不若我将店里名菜都上来,两位一并尝尝?”
小夫妻…
沈寂被取悦到,唇角轻勾了起来,指节搭在膝上轻敲着,冲他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梨花案上便堆满了层层叠叠的托盘和?瑶觞。
见她迟迟不动筷,沈寂将她拽到了自己腿上,手指轻按了下她的脸颊:“怎么,厌恶朕到看见朕都吃不下饭了?”
沈知柔瞪着杏眼望向他,嗔怪道:“对,你知道便好。”
她话里掺着气,却没什么力道,带着些未藏好的委屈,像只竖起毛的小猫。
沈寂失笑道:“是吗?现在才知道,那喂你吃。”
他拿起托盘中的糕点放到自己嘴边,低头送到她嘴里。
汤羹冒着的细白热气氤氲了两人的脸颊,糕点的甜香在两人嘴里漫开,沈知柔将糕点咬断,气恼地拿起瑶觞喝了口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