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来有一晚,里包恩正坐在书桌边,专心地低头保养枪械。我平时一般都自己忙一路去,完事就直接摸摸鱼,困了睡觉。当天却不知怎么想起这一点。
也许是接领导的电话,听完正事发现对方开始啰嗦一些有的没的就开启了神游模式,天马行空什么都能想到。
我一面拿着手机,公事公办地回应着“嗯”、“好的”、“是”等等看似简洁郑重实则敷衍的答复,一面将目光落到某人卷卷的鬓角上,不知觉便向他走近。
里包恩细致地上着枪油,两手都忙。察觉到我的靠近,也只是抬了抬头,瞥来一眼。
而我正好挂了电话,扶着椅背,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
男人手头的动作一顿。
“风说他尝试做了新品的包子,你要不要下去吃吃看?”我稍微拉开一点距离,问。
杀手把用脏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
“可以啊,我过会儿就下楼。”他接话。
“那我去跟他说一声。”
最后翻一翻手机,确定领导没再发什么要人命的东西过来,我才准备转身出门。余光里瞧见保镖仅仅是一动不动地,对着手里拆了一半的枪端详般沉默了两秒,接着又继续埋头做清洁。
耳朵都没红,也没说什么让人吐槽的话。我暗自判断。果然早就不会害羞了。
我对此略感遗憾。
话说回来,同事来拜访那天是周末。
史卡鲁刚好去找手下玩,风也在外面摆小摊,连里包恩都受邀去和阿龙先生上课(什么课我就不知道了)。我一个人在家招待客人,聊得倒是很惬意。
至于美久小姐带着丈夫来做客的时候,则只有风不在。
但不出我所料,史卡鲁果然也和阿龙玩得来。只是刚见面时不太顺利:
一开始听说“不死之龙”这个称号,便咋咋呼呼地放话要收人家为小弟。等人家到了,又被阿龙戴着墨镜的凶悍的脸吓得腿抖,还得故作冷静地说自己也不是好惹的,导致阿龙以为是以前的敌人寻仇,差点在院子里对峙起来。
最后被我和美久拉开,话说开了才缓和些,没过一会儿不知聊了什么,便煞有其事地称兄道弟。
“本来听到新奈你搬家,我还觉得挺舍不得的呢。”
美久坐在暖桌边,接过我递去的橙汁杯子,道谢后接着道,“这里毕竟还是和以前离得远了不少嘛。不过看到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我也放心了,恭喜你!”
大多数租客都极少租独栋,尤其在东京,这几乎算不上一个选择。
除了有钱,或者准备组建一个家庭,一般都和我以前一样住单身公寓。而这栋一户建在条件上还超出了预期。
两层楼,我和里包恩睡二楼的主卧;史卡鲁在一楼的两间客房里选择了带床的一间,另一间是宽敞的和室榻榻米,一个人睡甚至会有点空旷。
风还小,主动表示住在阁楼上就可以。因此那边暂时都是他的地盘。
除了最开始打扫卫生外,我只偶尔在找人时会上去看过一两次:收拾得很干净,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床头装饰着一个小小的中国结。
偶尔会飘来饺子的味道。但不知道是不是正经的饺子,闻得令人有些窒息。
客厅则与餐厅、半开放式厨房连着,整体呈常见的棕色调。铺着防腐的木地板,实木家具,木百叶窗与障子门,富有复古特色的同时保留了现代的时兴装修。
我心爱的电视原先在小出租屋里多少会格格不入,搬来后简直融入得完美。
采光、通风、隔音都好。邻居也第一时间拜访过,都是普通的大家庭,没有奇怪的人。水电和租金难免比以前昂贵得多,但相较之下完全能称为实惠。
我发自内心地点头,捧起杯子感慨道:“是啊,我都觉得捡到大便宜了。幸好前半生都有在扶老奶奶过马路,没做什么亏心事。”
美久笑喷:“什么什么,你还怕是谁想报复你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我说,转念一想又沉思,“不对,要说得罪的人也还真不少。”
“得罪的人?”
“高中的时候给自己压力太大,脾气不太好,跟不少人都说过‘那你去死’、‘那我去死’之类的话。”
“前面一个还可以理解,‘那我去死’是什么情况!”她一针见血地吐槽。
我喝了一口饮料,语气平静。
“面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那你去死’的人,随便在路上找个人死又不是很礼貌,只好让自己来了。”
“根本不是礼貌的问题吧,别轻易死啊!”
同为白领的设计师相当能get到我的笑话,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捶了捶桌,笑得见牙不见眼。但一旁的几个男性都反应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