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男生会这么提醒,说明就在神社附近。
结果刚转身,前脚还没向参道走两步,后脚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聊天声,由远而近。
“真是……这家伙越来越难搞了。”
“再松懈下去小心真输给人家,BOSS。”
“呃!我心里有数好不好,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啊?你们不许笑。”
紧随着几声隐忍的闷笑。
听着都是些上年纪的浑厚男声,只有一个比较年轻。
我回头瞥去一眼,果不其然是四个男人。他们和方才的学生一样,都从树林里晃出来,三个穿黑西装的围着一位穿毛领大衣的金发男青年。后者似乎是领头人物,边走边无奈地挠着后脑勺。
即使谈笑氛围很是轻松,看上去也多少有点特殊身份。像刚约了架的黑-道人士。
夜黑风高。
我平静地加速离开。
穿过暗红色的鸟居,下面便是有点陡峭的长长的石阶;阶梯两边保留着原生态的灌木等植被,纵使在冬天也保持着良好的绿化。
山的海拔不算高。不久,远处连绵的红灯笼便如一线烟火,满盛着喧嚣与人情味,泡沫似的浮现在山脚下。
我站在山腰居高,能够俯瞰见在摊位间走动的几粒缓缓行人。
以经验推断,现在最晚也就九点左右。我两手插兜,一面注意看路地迈下阶梯,一面盘算:如果到街上手机还没有信号,说明是异世界的电子设备在这边不能用了。
钱包里的资金很充足,要买新的倒是绰绰有余——不过以免再出意外,得找个公共电话亭试试里包恩和尤尼的号码能不能打通。要是不能,当务之急是先找个过夜的住处。
最差就是证件不能用,正经的酒店无法入住。那订个网咖包厢包夜也凑合,还能看看异世界的互联网冲浪状态。
我打定主意,沿着石阶走到底。一拐弯,包揽整条街的庙会热闹、朴实而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笑声,吆喝声,交谈声不绝于耳。红黄相交的灯光仿佛拥有人心的热度,暖烘烘地在寒夜里打着铺盖。
有人在厚外套下穿着柔美的和服,有人则和我一样一身普通的日常冬装。有结伴而行,共吃一盒章鱼烧的年轻人,有出行的一家几口,也有独自在面具摊边挑选的孑然一人。
我轻易混入其中。花五分钟顺着逛过去,这边围观一下小孩捞金鱼,那边买一支苹果糖啃。本该觉得自己是来自异界的格格不入的游魂,却又无端感到一种凡尘间的踏实感。
不论是哪个世界,天下好像都一个样。
哪怕再怎么光怪陆离,总有人在认真生活,连微笑都很用力。
炒面摊的摊主正是这般不留余力地向我热情招呼:“小妹,听你口音应该是从京都来的吧?”
临近收摊,她卖的炒面打七折。我肚子空,顺理成章地要了一份,“算是。不过准确来说,老家在福冈那头。”
“啊,我也有认识的亲戚在那儿工作!”
“您有去玩过吗?”
“唉,没有没有。说起来,我也已经好久没去旅游了。”
看着约有四十来岁的摊主叹了口气。她两手握着小锅铲,娴熟地在铁板上飞快翻炒面条,“家里有三个孩子,总感觉自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呢。”
我闷在热火朝天的香气中:“说明您是很有责任感的母亲呀。”
摊主登时露出一个红润的笑脸:“哎呀!是吗?我才懒得管那些小麻烦鬼啦!”
不出片刻,炒面装盒打包。
新鲜出炉的小吃提在袋子里,热气一瞬瞬往手上涌,很快便在指间皮肤结出一层薄薄的轻盈的湿意。
“欢迎来到并盛,玩得愉快哦!”她和身旁打下手的学徒一起朝我挥手。
“谢谢。”我感动道,“您知道附近哪里有电话亭,或者好一点的旅馆吗?”
热心的本地人立刻推荐了好几个酒店与民宿,并把最近的电话亭方位描述了一遍。
我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挨个记下。这才正式地道谢作别。向庙会出口走去之际低头再翻一翻触屏机的各项功能。
依旧没信号。
有够麻烦。川平你赔我点钱吧。
我绷着脸暗自吐槽。然而还没来得及依着摊主给的路线去找酒店,迎面忽然猛地传来急促的奔跑的动静,伴随远处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
“抓小偷!小偷!救救我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