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上银膜的四周寂静一片,海汪已经沉睡,海风还在摇晃,一层层海浪拍打沙滩与礁石,水声荡漾没完没了:“所以,黑希大半夜的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吹风?”
“如果我说是的话,舰长你失望了?”对身边的人这么回答,她与他肩并肩漫步在辽阔的沙滩,眼睛微眯似乎是为了集中稍许注意来感受散漫咸腥味的凉风抚过裸露着的肌肤的冷意,银月洒下的纯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虚弱,不知为何轻哼两声,便再无动静。
禁不住也是无可奈何的,虽不清楚她是否看见但舰长仍旧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确实有点失望,随即仿佛欲去粉饰,视线撇到黑希身上,不在意她是否感觉到了,解释的词句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无耻:“嘛…我倒是无所谓,偶尔出来吹吹风采摘一下情趣也未尝不是坏事。”
“你在外面吹风还能吹出情趣来?”
“那你能否定自己那种感觉带起的热意凉意或温润吗?到头来不还是和我一样希望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找到另外一些东西。”
话不假,舰长喜欢吹风黑希也喜欢吹风,身处昏暗低沉的环境细细感受哪时哪处拂过的凉意,无形自然的隐约舒适衔着或干净或杂乱的味道从身前走过,等这种感觉飘向悠远的何处,埋在心中的一些事情也可能有了答案:有些可悲,令人发笑,跟迷途的羔羊有点相似。
“您可真是性格恶劣但诚实到不行的家伙啊。”她这样感叹,螓首抬起幽深的血眸望向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舰长,凉意拂过脸颊留下的却是热量,忽然有股无名的力量牵起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某些不好说明白的情绪在心塘荡起波澜,黑希不去看身边满脸疑惑的男人,只是把刚抬起的头低下去,咽喉挤出一声轻轻、呢喃:“别看我啊笨蛋……”
于是他不再去看她,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很明显的一下:“哈哈…原来黑希小姐也害怕孤独啊。”
“孤独啊…挺怀念的感觉和词汇了,怀念到我都有点忘记那到底是种什么感受。”
“和现在截然相反的感受。”说着,男人停下脚步。
彼时的悠远吹来缕缕异香,耳边海洋与风的窃窃私语已经变成枕边睡熟的安逸:风不语,海缄默,脚下沙滩被踩踏的声音丝丝作响,顿住脚步的舰长松开了少女握住他的手,眨眼的功夫高大的身躯便围住了柔软,把她裹进自己算得上坚实的怀中:“现在黑希得到的是怎样的满足,那孤独给你的就是怎样的空虚。”
听闻,她似乎在他的怀里动了动:“你平时都是这么讨人厌的?”
“不是哦,我平常比这过分多了。”他如实回答,但并非没有半点虚假。
在一方平稳一方急促的砰砰心跳中,在舰长呼出的鼻息瘙痒少女微红的耳廓时,他跟她坐了下来,眼前是岑水的月,又是令心头悸动的夜。
刹那间,无法表述的默契使他们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触的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彷如旧友般扬起笑容,彷如爱情中正在衰老的可怜人。
字斟句酌,沉默一时间掀起一大片,一些想说的事情和一些不该说的事情缠住了,窝在男人怀里的少女略微苦恼着,最后还是选择把要说的给说出来:“希儿,跟我说了…她的不安。”
“小希儿的事情……到底说我还是要听的没错吧。”
话音刚落,蜷在身前的少女点点头,同时细碎的温度在她身体延烧,下一秒,那些话便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了出来,有点沉重,跟石头一样压到了男人的心头:“希儿跟我说,她害怕未来的哪时你结婚了,不再去看她了,到底该怎么办。”
“…这话题是不是有点沉重了?”他诧异的问道。
“所以,舰长你的回答呢?”没去理会问题,身为希儿另一面的少女只是单纯这么问着,脸上染着的虽是绯红,但只要转过头,男人就能看到她积在眼眶迟迟落不下的涩疼泪滴,黑希同样害怕以后,这个正在抱她的男人心另有所属了,到底该用哪种最体面的方式来送别他。
心跳两三下,男人叹口气,渣男本色终于是连藏也不藏了:“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呀…我这样的人会有哪个女孩子肯要呢?”
“那多了去了吧。天天围在你身边的女仆,整日整夜钻空子进你房间的女孩们,就连布洛妮娅都觉得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真搞不懂现在女孩子的审美标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可真伤人心,同时我很冒昧地问一下,黑希和小希儿喜欢我吗?”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些什么…你这种人…我怎么可能……喜欢。”尾声,细如蚊音量没有传进舰长的耳内,他不想去深究那么多也不想思考那么多。
因为从被丽塔夺去贞操开始,自己和每个人的相处模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各样的缘故下他和她们无一例外地发生了关系,然后维持到了现在。
但倘若真的说到自己要作出决定的那天,他只希望自己死的不要太难看:“我啊…喜欢休伯利安的每个人,如果说我以后结婚了,新娘是谁,我希望是大家。希望大家能原谅我这个无耻的混蛋跟我把余下的日子过完,保持这样的交际关系就好,一切照常,在太阳东升时起床,在夕阳沉落时和那些调皮的女孩们毫无顾忌地做爱。”
“你的发言是不是超纲了?”她问。得到的回答仍旧是意料之外:“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他这样说,黑希苦笑着叹了口气,往舰长的身上靠了靠,扭过身去凝望他,转而捧住他的两面:和彼时无异,她们的动作如出一辙。
而被动的那方则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她,等着她。
等她闭上眼睛,然后说出那句,释然般的要求:“舰长,能吻我吗?”
“为什么呢。”
“因为希儿的不安落空了。”只此一句话,就足够。
即便男人的回答真的过于无耻过于令人难以忍受,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以后结婚了,其中必有自己的一席地位:她还可以爱他,还可以窝在他身边肆无忌惮地撒娇。
“这种话…跟我的问题可没多大关系啊。”小声说着,舰长垂首贴上少女纤薄的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心头,是忽然流动的风,抚过心间的稻田。
“说起来你不是问,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已经知道回答了?”他笑着如此说道。
但少女只是笑着摇摇头,说:“你这种笨蛋,想要俘获希儿的芳心,还早一万年呢。所以在此之前…我就勉为其难地代替她喽。”
他哭笑不得:“你这算是背叛吧。”
“希儿会原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