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队伍,踩过双方死难者铺了满地的尸体。
当拉齐纳那装饰奢华的大门,被愤怒的奴隶、曾今的流氓、训练有素的五岩岭武装队,用铁链硬生生拉倒之时。
我才终于明白:我那只有在梦里才会幻想到的,拉齐纳暴政陨落的那一天,到来了。
曦月女王的战略眼光之敏锐,得到了印证:倒向我们的三不管流氓,成了整个阿托斯岛战争的转折性力量。
打架斗殴,是这些女孩们平时生活的主旋律,如今却将她们塑造成了战场上的精锐。
纵使来路不明的先进火枪,纵使人数庞大的征召武装队,也无法阻止拉齐纳走向覆灭。
大门与其说是被攻破,不如说是被拉齐纳的学生从内部打开的:
不知多少拉齐纳的女孩,穿着干净舒适的校服,从各个楼中匆忙跑出,主动打开了拉齐纳最后的防御,放入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我们。
接着,她们各个跪伏在地,哭声震天,不断地磕头,一个个手指着最远处、最豪华的一栋楼,并且七嘴八舌地坦白着什么。
她们一个个都抢着坦白,抢着投诚,说的话语太过杂乱,但大体意思还是能明白的:“拉齐纳的领袖:杰西卡。就在那栋楼里!”
没有丝毫迟疑,曦月手持沾满鲜血的铁棍,奔向大楼,身后无数人追随,一往无前。
很可惜,这么着名的拉齐纳领袖,杰西卡,我没能见到她活着时候的样子。
当我们踹开她那奢华的寝室大门时,她早已穿着全岛唯一一件精纺真丝长袍,那全岛价值最高的衣服,自缢在房梁上,丝毫不动了。
“真可惜。我是第一次见到杰西卡的真人容貌。”曦月放下了手中的铁棍,长长地喘出一口气。
有点惋惜,但更多的是释然,因为她明白,这具自缢的尸体,昭示着五岩岭在战争中取得的最终胜利。
“杰西卡死了!杰西卡死了!”
那天,这样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阿托斯岛,从早上,一直到次日。
女奴隶们和其他校区的女学生们,围成团载歌载舞;女流氓们砸开拉齐纳储物库的大门,花天酒地;曦月,则站在高高的楼台上,凝视着这一切。
“你做到了,姐姐。”我现在,已经毫不忌惮地称呼曦月为姐姐了。
“哎……是啊。”曦月面对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出乎意料的淡然。
“大家都在呼喊,要你也下去喝一杯,一起狂欢呢。”我传达着众人的意愿。
谁知,曦月笑笑:“我哪有时间狂欢呢?我享受胜利的喜悦,最多只有今天一晚上的时间。明天,还有比战争时期更多的事情,在等着我。”
我理解。
明天,沉重的工作在等着曦月:岛上战后的重建,新人员的并入与安抚,适用于整个岛屿的法令需要修改,新的生产任务需要分配……还有,还有那最为棘手的问题:快要12月了。
曦月回过头,露出笑容:“所以,我更得抓紧今晚啊!”说罢,曦月抓住我的手,快步向楼下走去。
曦月,和我。姐姐,和妹妹。在曾今只属于杰西卡一人的,那富丽堂皇,如今却又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奔跑。
我们看着天花板上精美绝伦的壁画而放声惊呼。
我们品尝餐厅里清洌可口的水果而大快朵颐。
我们跳上柔软而弹性的天鹅绒大床,用柔软的大枕头互相砸来砸去。
我们拉着彼此的手,在那金辉掩映着的大厅中旋转,直到头晕目眩,倒在地上,只剩下痴痴却满足的傻笑。
是啊,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样,我不像个秘书,曦月更不像个女王。
我俩纵情地在最精美的“战利品”大殿中欢乐着,体味着阿托斯岛战争开始之前,乃至帝国的兼并战争开始之前,那和平安宁时期的欢乐:那不必顾忌生死,不必顾忌安危,不必顾忌国破家亡的痛苦,只中只属于豆蔻年华的少女的快乐。
我俩并排躺在大厅中央,互相的欢快情感,不需要言语,只需要那不断的笑声,就可彼此理解。过了好久,笑声才停息。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曦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软,头发披散开的她,一点儿也不像女王,不像将门之女,不像人们口中形容的“玄铁梨花”。
现在的她,俨然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邻家女生,任由时光凝结,岁月静好。
“嗯!就像……就像战争开始之前一样。”我也回味着曾今的日子,眼前又浮现爸爸妈妈的面孔。
“战争开始之前的丽丽安,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曦月转个身,面朝仰卧着的我。“嗯……”我的笑容凝固,往事愈加清晰。
“据说帝国大户人家的女孩子,特别会打扮,喜欢穿蓬蓬的裙子,穿高跟鞋……丽丽安曾今的样子,一定比现在还好看!”曦月调皮地笑道。
我微微脸红,推脱道:“只是人靠衣装罢了啦!”
听我这么一说,曦月突然兴奋起来。她将疑惑的我拉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带我走向不知何处,就好像小孩子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秘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