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被照进窗户的刺目强光弄醒。
我顺手拿起身边柔软的棉被,遮盖自己昨晚被曦月扒个精光的身体。
原以为宫殿门外,会比往日更加祥和安宁,谁料,确是另一番风景。
杰西卡的宫殿前,比昨天战斗时,更加喧闹。我匆匆穿上衣裙,赶往楼下,正巧赶上了一场大混乱:
“她就是杰西卡最大的那条狗腿子!杀了她!”女奴隶们群情激奋,曾今被欺凌压迫的仇恨,破薄而出,她们好像恨不得将人群中央的那个女孩生吞活剥掉。
“没错!杀了她!就是这个肮脏的婊子!就是这个卖肉给帝国士兵的婊子!”这些匆忙换上了五岩岭校服的拉齐纳女生们,曾今对杰西卡及其最信任的手下惟命是从的她们,如今180度大变脸,指责人群中的那个曾需要自己阿谀奉承的女孩,不吝惜一切恶心的语句。
她们真的以为自己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真是的,她们身上那浓郁到刺鼻的香水味明显还没散去,如果今天的曦月采用了抹杀政策,她们照样会被我们找出来,除掉。
“我说啊,咱们剥光了这婊子,大家看怎么样啊?”在五岩岭统治下的女流氓们,心中的邪恶快感似乎被压抑了太久,找不到发泄的机会,满面阴险的笑容,利用人群的激动的情绪,暗暗煽动着什么出格的事情。
人群之中的女孩,即使一身时髦性感的装束,照样难掩她的狼狈:她的小衬衫肩部被撕开,从破口处能看见那对丰满白皙的前胸,以及和白皙的皮肤比起来十分刺眼的割伤。
她紧裹双腿的肤色连裤袜,根本无法为她的腿部提供丝毫保护,丝袜的裂口如今和一道道伤痕在她修长迷人的双腿上交错着。
她的高跟鞋,那整个阿托斯只有6个人穿得起的高跟鞋,如今成了最后一个断送她逃命希望的东西,她拖拉着自己紫肿的左脚,一瘸一拐地,绝望地向墙角挪去。
虽然对一个女孩子用这样的修辞,十分的侮辱与触犯,但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恰当形容的词语了:她就像一条被猎人打伤的母狗一样,缩在墙角,拿着一把断开的水果刀,困兽犹斗。
“滚!滚!别碰我!别动我!啊~~”她嘶声裂肺的尖叫着,对企图靠近她的人乱挥手中的断刀。
曦月呢?只有她能阻止即将到来的暴行了。而曦月,却高高地屹立在女孩儿背靠的墙的上方,用比铎兰剑峰更加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她。
“丽丽安!快来看!是‘老熟人’耶!”被我从法庭上救下的尼苏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拉着我的左手,挤开汹涌的人群,向包围圈中央靠近。
“丽丽安姐姐!快来看,就是这个恶棍,当年我被罚用烙铁烫屁股的,就是她下的命令!”曾今被拉齐纳暴政欺负惨了的被可怜的莱妮,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着我的右手,像诉苦也像找大姐姐帮忙报仇一样,更加奋力地挤开人群。
就这样,她俩一左一右,迅速异常地把我整到了包围圈中央。
“艾米丽!”我终于看清了那个被围女孩的面孔。
果真是老熟人啊……形如枯槁的艾米丽啊,听见了我的惊呼,像是被雷打中了一样,猛然一颤。
她几乎是在自虐,完全是在折磨自己,她发出一声惨不忍闻的闷吼,硬生生地将自己扭伤的脚踝拧了回来。
然后,纵使身子都站不稳,还要保持一副蔑视我的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怎么?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来看姑奶奶我笑话的?”
“……”我的眼里溢出同情,机械性地摇了摇头。
如今我再次回想当时,如果我是艾米丽的话,我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身为贵族人家的子女,可以忍受语言上的辱骂,可以忍受身体上的刑罚,可是,就是无法容忍:同为贵族出身的同龄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因为这是一种暗示,一种象征:象征着你的家族,在对方的家族面前没能抬起头来。
如果让我选择在艾米丽面前落魄,或是被曦月用鞭子活生生打死,我恐怕会选择后者。
记得我被关上押运船的时候,船上一个老水手这样和叙述我父亲的死状:说他忍受着侩子手的鞭子,却在其他贵族老爷们看见他后朗声大笑时,忍受不住耻辱,咬舌自尽。
我既然能理解父亲的行为,怎么会不理解此时的艾米丽呢?
艾米丽看见我摇头,但她恐怕更看见了我怜悯的眼神,她吼叫着:“没错,摇头吧,你个小婊子不配!”随即一口吐沫吐在了我的脸上,我只是微微扭过头,我决定让她放肆一下,因为此时的她,一定生不如死。
众人准备下毒手,却被高高在上屹立着的曦月,厉声喝止。
“你们知道动了姑奶奶一根手指头的下场吗?啊?”艾米丽明显想要恢复往日呼风唤雨的模样,却因为一身的伤,像个轴承生锈的人偶,一瘸一拐,手脚耷拉,滑稽透了。
“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我是帝国大臣纳戈迪斯?赫托尔的大女儿!”她终于搬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号,仿佛祭出了最后的免死金牌。
“原来是她……”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多少年前的思绪,从脑海中浮现。这个名字我的确听过。
我身边的两个小姐妹可不信这一茬:“丽丽安姐姐,你别信她的,她这是狗急跳墙!”
“吹!继续吹!即使你说你TMD是圣母,也把你像拔鸡毛一样整干净咯!”女流氓们更不吃这一套。
“不!她说的是……实话。”我终于还是开口了。脑海中,那童年时的阴影,无法忘却:
那是5年前了,当时帝国的战争,还未发动,那时帝国的贵族们,享受着人上人的生活。那时的我,以为世界的全部模样,都是那样的甜美。
那是一场贵族的舞会,仅仅9岁的我,跟随着父母前往。
贵族的子女在舞会中的任务,绝不仅是享受,我不但要见识自己随处阶级的纸醉金迷,更要学会身为派拉斯家系的女儿,该如何举手投足、如何谨慎地遣词酌句、如何与其他贵族家族打成利益合作、如何提防口蜜腹剑的家伙、如何说出每一个对家族利益有利的词语。
可以说,每一个帝国的子女,都懂得用自己的方式为家族牟利。只不过,有的人用错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