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天的厮杀声里,我被邰云抱进了军阵后方的军医帐篷。
而我,邰云怀中的我,情绪激动的我,声泪俱下的我啊……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了,迫不及待地将曦月要我转达的一切话语,一股脑全部吐露。
“只要说完了这些,我就可以安心地死去了,我就可以安心地去天国,去找我的曦月姐姐了。”这的确是我当时心中所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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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到了。曦月姐姐,你交给妹妹的任务,全部做到了。并且,我也幸运地再次活了下来。
邰云,这个铎兰军队的最高统帅,和我的曦月姐姐一样,体内流淌着秋梁氏族的血液。
他知道了阿托斯岛上的一切后,并没有因为知晓帝国海军的漏洞而丝毫高兴,相反,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他的愁容更加浓郁了,他一定在思念自己的妹妹啊……两个月后,我真正地做了一回梦想中的职业:史学家。
我见证并记录了秋梁?邰云的军队,决定性的战略部署。
他们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佯装溃败,却利用铎兰的山地缠住帝国的部队,守土却不反击,吸引帝国向铎兰境内投注更多的士兵。
于此同时,铎兰秘密重建了一支强大的舰队,向曦月告诉的,帝国在海上的几处漏洞,发起攻击。
帝国的腹地,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重击。
六个月后,帝国宣布投降。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世上最强大的势力力量,终于走下了不败的神坛。
可是那邰云哥哥,却到了战争结束后,才在我一再的央求下,带船只前往阿托斯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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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学校》
“老师!那么最后……阿托斯岛上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心爱的学生们,我心爱的“女儿”们,在我身后焦急地询问。
几百双清澈纯洁的眼神,隐隐间含着泪花。
“和周围现在的情况一样啊。”我长叹一口气,凝视着眼前的墓碑,我的手指滑过墓碑上的铭文,那行我看得懂,但绝大多数帝国人都看不懂的铎兰文字。
“呜?什么意思吗?”姑娘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我转过身来,面向我的孩子们。
眼前那几百个年轻而富有活力,纯真而充满朝气的身姿,即使穿着和当年五岩岭学生一样的朴素的校服,却不像当年的我们一样营养不良,畏手畏脚,没有安全感。
真好,她们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年代。
我微微笑着:“这次坐船来春游,你们都只顾着高兴了,都没人查查地图,看这船到的是什么地方吗?”
孩子们议论纷纷,求知欲让她们兴奋地叽叽喳喳。真是好可爱。
“这里,名叫阿托斯岛,我曾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我平静地叙述着,那让孩子们唏嘘不已的话语。
孩子们没了兴奋的神色,眼里重新显出感伤。
我再次转向墓碑,静静地蹲下身去,将墓碑前的杂草,以及旁边更多的墓碑旁的杂草,一一拔去:“我再次回到岛上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了废墟。帝国腹地遭到铎兰的攻击,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为了毁灭战争罪行的证据,将阿托斯岛上所有学校的校舍摧垮,将所有学生杀死。”
“那么……她们的尸骨又是怎么被发现的呢?”一个学生问道,她捧着厚厚的历史书,带着圆形的黑框眼睛,两条旁人看来土气不已的麻花辫,在我看来无比可爱。
她真像幼年时的我啊,一个痴迷于历史的女孩。
“铎兰舰队推进很快,帝国军没能将现场掩盖完好,校园的残骸,女生们的尸骨,还是被挖掘了出来。山坡上的纪念馆,就是当年最大的丛葬地,曾今的五岩岭校园。”
我不敢望向纪念馆,不敢望向早已不存在的校舍,那个曾在我最落魄最绝望时,接纳并保护了我的家园。
我站起身来,手掌摊开,指向墓碑上的铎兰文字:“同学们!大家不都一直吵着闹着要老师我教你们铎兰语么?今天我们就开始学习!今天学习第一个单词,这是一个用来形容夜晚明媚的月牙的单词,也可以用作人名。”
孩子们打起了精神,几百双求知若渴的眼神,朝这里看来。
“和我一起念:曦月。”我念着,鼻头不知为何酸楚。
孩子们无人开口,一个个的面容,百感交集。
没有任何人下令,只见孩子们整齐划一地站好,泪眼和笑靥交杂在一起,一起向墓碑弯下了身子,鞠躬行礼:“曦月老师好!”
曦月,我的好姐姐。这便是我们的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