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大叔大婶收留我。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站起身,衷心向他俩行礼。
大婶赶忙让我坐下:“小姐千万别这样说,你在被帝国兵带走之前,还想着将家族最后可能剩下的财产偷偷留给我们。我们该感谢你才是啊。”
“那些钱财帮了我们大忙了!帝国的战争,让帝国本土的平民阶层受尽了苦,经济全被给毁了,我们都丢好几份工作了。要不是这笔钱帮我们开了间小面馆,我们飞饿死不可!”乔伊大叔也回答道,眼里闪耀着泪光。
大婶的面容心疼不已:“小姐一定饿坏了吧,多吃一点吧!小姐这一年来,受委屈了……”
如果说受委屈,我倒希望能多受十倍的委屈,换来曦月姐姐的平安啊。
我一边吃,一边向他俩讲诉我在阿托斯岛上这一年来的经历。
讲到曦月的死,直到我来到此处,三个人同时静默着,无语凝噎。
“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穿过边界,安全送你到铎兰的!”
“谢谢你们,也替曦月谢谢你们!将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我双手抱住项链,仿佛抱住了曦月姐姐的手掌,我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任凭大叔大婶怎么拉我都不起来。
此刻,是欣慰,又是心痛。
……
…
。
他俩几乎变卖了自己全部的家产,买来了一辆破车,几件破旧的棉衣,赶路半年盘缠,带着我,驶向铎兰与帝国交战的边界。
风餐露宿,冰雪加身,我们在崇山峻岭间穿行。
第一个月,我们在一个小国早已破碎的领土上迷了路。
第二月,我们再一个夜晚遇上狼群的袭击,为了逃命,我们跑坏了车。第三个月,步行了几千公里,大婶终于支撑不住,病重了。
第四个月,我不愿大叔大婶陪我受累,乘夜里他俩熟睡之际,留下一封书信,悄悄离开。
第五个月,我在意识恍惚中,歪歪扭扭地穿越了铎兰边境的塔克利亚大沙漠。
曾遇到了一个马贼团伙扑向我这里,我原以为自己将要受到厄运,谁料马贼靠近后看见了我的面容,吓得四散而逃……哦!
对了!
一定是我为了活命,吃了生老鼠,满脸是血的样子吓傻了他们。
第六个月,我躲在树林里,目睹了一场山谷中帝国军与铎兰军的惨烈厮杀。
换到小时候,我早就被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吓哭了吧,而如今,我却木讷地凝视着一切,仿佛血肉已无法在我心中激起丝毫涟漪了。
是啊……丽丽安,“长大了”。
那天战后,双方继续僵持。我远望着阵前,那一个个浑身是血的铎兰士兵,在那个男人脸上停留了目光:
即使血污模糊了他的面目,我依旧能看出端倪,他一定就是秋梁?邰云。嗯?为什么?
因为,他的眼神,太像了,太像我的曦月姐姐了。
我狂奔起来,在两军阵前相对的,那铺满尸体的平野上奔跑着。
我突然感觉到情况不对,身后的帝国军阵传来指挥官的吼叫和火枪上膛的声音,而面前几百米开外的铎兰军阵,也因为无法确认我的身份而不敢拉开拒马,放我进去。
“邰云大人!”我高喊着,铎兰人毫无反应,站在最前面的邰云,也没有反应。
身后枪声响起,密集的弹丸在我周身落下,一枚弹丸击穿了我的腰部,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剧痛中,脏器处的破口,有血流顺着伤口喷涌。
我踉跄着,继而跪伏着,再继而爬行着……
枪声丝毫没停,邰云和其他的铎兰士兵的眼神也除了怜悯,再无别的神色,毕竟,是看惯了死亡的士兵啊。
第二轮装填声起,如果我再不做些什么,我就真的死了。
不行,没有完成曦月姐姐的任务,我怎么可以死?
没有完成姐姐此生的夙愿,我怎么可以死?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项链从脖子上摘下,高高向天上举起,发出了此生能发出的最响的声音:“哥哥!!!”
邰云的眼神骤变,突然带领士兵冲了过来,帝国的弹药倾向我这里,铎兰的箭矢刺向帝国,刚刚还谨慎地观望的双方军团,就因为一个脑袋发热的小女孩,再次交火起来。
喧天的厮杀声里,我被邰云抱进了军阵后方的军医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