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安。”
言婉钰站在容璇身后侧三步远,完全低了头不敢多看。
御案后的祁涵着玄色冠冕,执御笔神色如常,容璇却直觉他有两分不悦。
大约帝王便是如此,让人猜不透心思。
祁涵随意翻着呈上来的名册,淡淡开口道:“荔枝宴,作何准备?”
容璇对言婉钰点头,言婉钰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五月荔枝当季,太后娘娘德赞宫闱,命臣等筹备荔枝佳宴。”
她声音微颤,好在练得熟悉,总归顺畅地说了下来。
第一次面圣能有如此表现,已经不丢尚仪局的颜面。
容璇心中满意,言婉钰回完话,尚未喘口气,听得座上君主漫不经心问道:“此宴会循的是何例,依的是何规制?”
“这……”言婉钰未料到还有问话,心脏几乎骤停了一拍。
茫然无措之际,容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回陛下,崇德年间宫中曾有桃花宴,邀京中贵女赏花。明宗、敬宗在时,宫中亦有此类盛事,只不过名类不同。太后娘娘定下荔枝宴,意在与众乐乐。荔枝宴的规制循桃花宴旧例,于膳食上又有出新。”
她娓娓道来,在言婉钰听起来宛如仙乐,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祁涵的眼神未离开容璇,不疾不徐道:“尚仪局倒是愈发能干。”
此话一出,言婉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大气不敢出,不知是哪里惹得陛下不悦。
发愁着如何应对,言婉钰听着她的尚仪大人轻描淡写道:“陛下谬赞,臣等愧不敢当。”
言婉钰:“……”
容大人您听听,恕下官耳拙,陛下当真是在夸赞我们吗。
回到尚仪局时,言婉钰的腿仍是软的。
“容大人,是不是下官哪里做的不妥?”
她惴惴不安,容璇道:“并未。”
就是不知祁涵今日发什么疯,句句带刺。
容璇柔声安慰她的小女官:“初次面圣,能有此表现已经很好,无需多想。”
言婉钰原本恼着自己,尚仪大人如此说,让她又惊又喜。
“容大人第一次见陛下时,必定比下官得体数倍。下官只是尽力不给尚仪局丢脸。”言婉钰说着,顺口道,“您第一次见陛下,是何情形呢?”
是何情形?
容璇笑容淡下去,与祁涵初见的日子已经太过久远,久到她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容大人?”言婉钰唤她。
容璇回神,随意说了几句,而后道:“这几日你也累了,回房中好生歇着罢,明日再来应卯。”
“多言大人。”
尚食局的菜式尚未拟定送来,今日的确可以松口气。
言婉钰一礼:“下官告退。”
白日里一连见了太后和陛下,做成了这样两件大事,言婉钰紧张感散去,又有些兴奋。
毕竟连她们家族中官位最高的伯父,也只在登基大典上见过陛下一次。
她觉得自己不累,尚仪大人放她半日休沐,她很想找人说说话。
挨到晚膳时分,言婉钰绕到尚宫局的司记司,她有一位堂姐在此任七品典记。
堂姐先她五年入宫,官位高她一阶。
家中很早就嘱咐过,她们姐妹二人在宫中要相互照应,相互扶持。
言典记将她带回自己房中,泡了茶道:“我听闻尚仪局中正紧锣密鼓筹备太后娘娘的荔枝宴,你今日还有空来看我?”
“尚仪大人许我歇息的。”她迫不及待地引入自己的话题,“阿姐,我今日不止见了太后娘娘,还见到陛下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