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近一点,你在给它挠痒痒吗?”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夺回香,“别怕,我示范给你。”
沈庭御嘴硬道:“我只是怕它崩我脸上。”
霍也全神贯注地点那根导火线,沈庭御便不由得把头凑过去,站近了一点。
结果在沈庭御认真盯的时候,导火线突然就着了,发出噗呲的燃烧声,霍也反应很快地迅速往后撤身,沈庭御却因为视野不清慢了小半拍,彩菊像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追着他咬。
沈庭御被吓一跳,又觉得自己惊慌的样子显得很蠢,回身就把点完想跑的人捞住,霍也哈哈笑着被他锁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霍也,你故意的!”
彩菊在地上用尽全力地旋转、燃烧,只为向观赏者展示昙花一现的绚丽,尽管燃烧殆尽之后它们只余空荡荡的躯壳和留不住的灰烬。
这种转瞬即逝的快乐,仿佛能在燃烧的过程中让人暂时忘掉烦恼,此时此刻,我们只需在意接下来还能燃烧多少分钟,剩下多少秒。
少年们是雨打不坏的易燃品,稍一碰撞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回头再看,已经是燃烧过后的像烟花一样遥不可及而又转瞬即逝的青春。
几块钱的烟花也好,几十万的烟花也罢。
最后不也一样没剩下什么。
除夕夜的当晚是要守岁的,长长的大地红从村头铺到村尾,只待凌晨十二点一到,届时天地间都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了。
晚上,霍也照例跟沈庭御开小灶,盛了两大碗水饺过来,说是夜宵。明明晚饭还没消化完呢,又开始投喂了,沈庭御感觉胃有点撑。
“霍也,认识你半年不到,我都胖了快有五六斤了。”沈庭御不太高兴地说。
“好事啊。”霍也去拿筷子,“你太瘦了。”
沈庭御闻言眼尾一挑,盯着霍也兀自来回忙活的背影。霍也现在没穿外套,里面是一件垂坠修身的冷灰调毛衣,肩膀宽而平直,胸口到腰线逐渐收窄,不经意间扭过身的时候比例好得惊人,整个人很薄的一片,像是衣架子。
霍也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一百步反倒笑起五十步,还觉得自己特别对。
“……怎么了?”霍也一回头,差点儿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沈庭御。他们在旁人视角看来身高差是很细微的,不过几厘米,可只有霍也站到了沈庭御面前那几厘米才无法忽视。
“霍也,你应该知道的吧。”
沈庭御垂眼看他。
霍也:“?”
“你的衣服,我只有外套穿得上。”
霍也:“。”
“还有,你那天给我新买的那几件。”沈庭御脸色冷淡地说着羞辱人的话,“包括你给我挑的内裤尺码,都小一号。——我勒得慌。”
霍也:“……”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正当这时,窗外巨大的爆竹声骤然炸响,“砰砰砰!!!!”
霎那间,整个世界闪闪烁烁,刺目的光线忽而明亮如昼,忽而黯淡入夜。夜空中的颜色不再是单一的黑,姹紫嫣红地绽放着、耀眼着狂欢着,无数绚烂流星四散飞坠,愈演愈烈。
等了多么久的凌晨十二点,就在这样一个毫无准备的时刻来到了。
耳膜像被尖锐的利器往里狠扎着,沈庭御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聋了。下意识转头去看窗外,然而一股力量将他掰了回来,怔然抬眼,霍也双手紧紧捂住他的耳朵,眼眸里几分笑带着肆意的温柔。
这一刻,所有嘈杂都化作嗡鸣远去,霍也不甚清晰的声音却仿佛成了世界中心,“爆竹声中一岁除,沈庭御,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沈庭御低低回应着,“新年快乐,霍也。”
这是“我们俩”过的第一个新年。
今年,明年,年年。
一般守岁是不能睡觉的,但要说睁眼到天亮又有点难熬,于是凌晨两点的时候,霍也说我们去山顶看日出吧,怎么样?
沈庭御趴在桌子上困得不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霍也每次一到凌晨,反而亢奋了起来。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去的,要不是被霍也生拉硬拽,在凌晨这个活人微死、死人微活的时间点,沈庭御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半山腰来。
村子后方有一座凤凰山,算是个早被游客遗忘的景点,登山的小石径道修得完整,只是鲜有人烟,连山脚下的村民也基本不爱光临。
然而路就在那里,总有闲得蛋疼的,霍也领在前面,不时停下来等等沈庭御。
沈庭御已经是一个灵魂出窍的状态,两手揣在兜里拿不出来,神色比平时还冷,甚至是有些厌世了,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