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皆知她这是想推卸责任,以此求得从轻处罚。不过她所提供的消息确实有一定的价值,薛盼山和曹巡检等人都因他的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若是事实真如那侍女所说,逻辑倒也说得通。赵姨娘吩咐侍女借着来热牛乳这一行为来往菜中投放蟑螂,让上菜的侍女们为了不误时而选择走捷径,在那段时间薛盼山才能如此顺利地离开侯府,从而不被人发现,向上禀告给侯爷两夫妻。想到这儿,薛盼山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他朝着那群侍女挥了挥手:“这事我不管,你们自己去跟我娘请罪吧。”没有得到薛盼山宽恕的众侍女都一脸失落,但还是跟着为首侍女齐声喊道:“是,世子爷。”随后就在青岚的眼色之下退出了大堂。见他们离开,薛盼山面色难看,似泄愤一般握拳捶向桌面,发出了重重的声响,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看了过去。“二弟,疯马一事是否为赵姨娘所为还尚未可知,至于蟑螂一事许是巧合也说不定。”薛观玉眉头轻蹙,试图安慰愤怒的薛盼山。“巧合?”薛盼山冷笑一声,语气略带讥讽,“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恰巧就是在我离开侯府的时候出现了这种事呢?大哥,我怎么可能不怀疑这是赵姨娘故意针对我下的圈套?”薛观玉被他的话一堵,打算顺着他的话先安抚住他:“确实有疑窦,但如今你人证物证皆无,光靠猜测可无法给人定罪。”此话一出,宋群青抬眸望了过去和他对上了视线,就见薛观玉无奈笑了笑,满眼都是对这个不懂事弟弟的宠溺。薛盼山圆脸上写满了“不服气”三个大字,赌气说:“谁说没有人证,后厨那些人不都是人证吗?”见他如此,薛观玉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光凭这些可不够啊,宋大人,您说是吗?”一直旁观看事态发展的宋群青接受到薛观玉看过来的视线,薛盼山也看向了自己,他眸光闪烁几下。“大公子说的没错,证据太过稀少,根本无法证实是赵姨娘所为,不妨再去问问你那两个侍从?”大家都这么说,以为发现了最终凶手的薛盼山郁闷地泄了气,情绪低落地点了点头,再次抬步带着众人去往那两个侍从所在之处。因为没有看守保护好薛盼山,这两人被薛夫人罚了几十鞭子,直到现在都下不来床。来到侍从的屋子,刚一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便飘散了出来。宋群青抬头看去,屋子里摆着两张床,床上分别趴着两个人,后背上满是鞭子抽出来的鲜艳血痕,上头还有显眼的绿色药膏。背后的鞭伤让他们不得不趴在床上,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这两人皆用胳膊支撑了头部,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见到来人,这两人皆是一惊,似乎是没想到薛盼山会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毕竟是自己的主子,这两人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给薛盼山等人行礼,但却被薛盼山阻止了。“你们都趴着吧,此次过来是宋大人想要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最好都如实回答!”薛盼山因着刚才那一遭心情不好,语气也冲得很,说完后便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身后身着绿色官袍的宋群青。“多谢世子爷。”靠近他们一侧的那侍从虚弱地笑了笑,旋即抬头看着官袍在身那人,“宋大人想要问些什么?”“就说说那日你们的经历。”侍从费劲地点了点头,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一转述。他所说的东西和宋群青在脑海中构想的事情经历差不太多,左不过是被薛盼山的侍女转移了注意力,薛盼山就趁此机会逃离了侯府。他们两人心中察觉不对劲,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里头有响应,鼓起勇气踹开门却发现里头已空无一人。见状大惊失色,这两人又连忙询问那侍女世子爷的下落,逼问了半天也只得了个“世子爷没说”的答案。他们生怕薛夫人因此事怪罪,便先行搜寻了一番薛盼山在京城常去的几个地方,但都没发现人在。这一番下来已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两人回去禀告此事时薛夫人果然生了气,但还是让他们去寻人将功补过。哪知道他们还没出门,就有人将受了伤的薛盼山送上了门。之后的事不说也知道了,薛夫人从薛盼山那儿听了事情经过,吩咐人狠狠给了他们两个几十鞭,直到现在还只能趴在床上。不过幸好世子爷没出什么事,不然他们可不止是挨鞭子这般简单了,那侍从的语气当中满是庆幸。他们所说的薛盼山以之前已经听过了一遍,因而对这些话不怎么感兴趣,而是一脸期盼地看向宋群青,希望他能从中发现什么。宋群青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们日夜跟在薛世子身侧,你们应当知道世子那匹马被运了出去,为何不第一时间前往郊外寻人?”,!“这……”那侍从隐晦地看了一眼宋群青身后之处,他身后稀稀疏疏站了好几个人。由于不想太兴师动众,衙役们都被宋群青吩咐留在了薛盼山院子当中,他只带着曹巡检和李力两人,同行的除了薛盼山,便是一直跟着看热闹的薛观玉和薛观越了。此时离他最近的便是体弱多病的薛观玉,和一直用手搀扶着他的薛观越。薛盼山离那侍从很近,自然从他的反应当中察觉了什么,他往宋群青的方向一扫,冲着那人严厉道:“有话就说!”侍从咽了咽口水,将实话吐露了出来:“世子爷当日运马出去时跟我们说是为了送给他的朋友,我们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这马是世子爷打算逃……离府要用的。”“而且当日我们在府中寻找世子爷时碰上了三公子,三公子知道此事后便说不久前有见到少爷的朋友们在京城内,因而我们才打算从京城里头开始寻起。”侍从继续道。侍从口中的三公子薛观越被众人盯着看,手又不自觉地紧缩了起来,他猛然抬起头,被长发遮住的眼眸露了出来,眼中的委屈之意清晰可见。但他并未直接开口为自己解释,反而是用那双眸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在场一圈人,又将头低了下去。虽说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如此,薛盼山无语地闭了闭眼,直接出声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朋友都在京城内?”薛观越似是被他的严厉吓到了,一双手越握越紧,片刻后才诺诺说了几个字,但由于其声音太小,大家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有离得近的薛观玉听清楚了,笑着道:“观越那日去了观砚斋帮我买笔墨,是在那时候见到了二弟你的朋友,故而才在那两人询问之时说了此事。”观砚斋离薛府侧门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想来是薛观越去买墨时偶然遇见了薛盼山的朋友,他所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得了解释,薛盼山板着的一张脸渐渐柔和。见他将头转了回去,薛观玉瞥了一眼身侧低着头的薛观越,眼中冷光闪过一瞬。此种负面情绪存在时间极短,但却被眼明目清的宋群青抓到。之前这两人的种种做派,你搀扶我来我维护你,难道只是表面工作而已?据他所知,薛观玉的母亲是商贾之女,嫁给小官当正妻都绰绰有余,但他家却选择将女儿送给了定远侯当侍妾。也许在他们看来当定远侯的侍妾要比小官或其他商贾的正妻,对他们家族更加有益。事实也正是如此,那家人攀上了定远侯府,有了侯府作为后盾,确实打压了众多对手,而那些对手们却惧于定远侯府的势力不敢报复回来。薛观玉母家的生意也因此越做越大,他们也十分懂规矩,每年都会给孝敬侯府数以万计的银两,因而小辈当中,薛观玉在侯府的地位仅次于薛盼山。而薛观越的母亲则只是个出身低贱的侍女,是定远侯酒醉时见其貌美于是主动发生了关系。本来定远侯只是想让她当个通房,却没想到她的肚子如此争气,只一次便怀了孕,还生下了薛观越。定远侯想要给儿子身份,这才给了他母亲名分,将其提为侍妾。对于她,定远侯只新鲜了一段时间,而后就像把这个人给忘了一般,偶尔想起来才隔三差五来她屋里一次。薛观越也因为不受宠且身份低下的母亲,导致他在侯府当中明里暗里被人欺凌。直到一次薛观越被恶仆推下水,是薛观玉及时发现了他,这才免于溺水而亡。从那之后,薛观越就成了薛观玉的小跟班,几乎是薛观玉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薛观玉也将其护在自己的身后,让他不再受人欺凌。宋群青在听薛家八卦之时,那人还忍不住嘴贱了一句。说薛观越根本不像个薛家公子,反而是薛观玉的贴身仆从一般,事事都亲力亲为来伺候薛观玉。说得好听一点说是知恩图报,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卑微讨好。但据宋群青的观察,这两人的关系绝非那人所说的那般简单,至少薛观玉刚刚眼中的恼怒并未作假。只是薛观玉在恼怒什么?他脑中快速运转,隐隐有了猜测。察觉到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宋群青从思绪中抽出身来,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宋大人,这两人你可还要问些别的?”薛盼山重复一遍。已经从他们的话语当中得了一些线索,宋群青本想摇头,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又问了好几个更加细节的问题。这一趟探查下来,太阳已高挂在天空正中央,薛盼山作为主家便主动开口邀请宋群青等人在他家用膳。只能说定远侯府不愧是底蕴深厚的世家,一顿午饭尽是山珍海味,曹巡检和李力哪里吃过这样的珍馐,客气一番过后筷子就没停下过。而宋群青面对这一餐时却面色如常,只浅浅吃了个七分饱后就放下了筷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曹巡检和李力的反应薛盼山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反倒是宋群青让他在心中暗暗吃惊。据他所知,宋群青是出身衢州清河县的农家子,虽娶了富商大贾的双儿为夫郎,但也不至于能顿顿吃得上他家这样的菜肴。这定力!不愧是状元郎!顶着薛盼山欣赏的目光,宋群青暗自动了动眉心。他虽然没这么有钱,但是他有空间啊!这朝代没出现的作物他空间里都有的是,这点东西还不至于让他失态,更何况前世他已经站在了人类战力之巅,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享受过的。吃完后,宋群青便带着曹巡检等人将剩下他觉得有疑点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心中也差不多有了数。薛盼山见宋群青到离开时也没给自己一个准话,一时间也有些泄气,他还以为宋群青探查了一天结果和曹巡检一样都要把一切归为巧合。他耷拉着脸,等待着宋群青开口。哪知道宋群青离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薛盼山听着差点要惊叫出声。宋群青轻轻扫来一眼,见薛盼山顿时捂住了嘴,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这才收回了视线。“薛世子,那我就先离开了。”宋群青朝着他点了点头。听到他的应答后转身上了马车,曹巡检也跟着他上了马车,而李力和其他衙役则跟在马车后头。目送着县衙的马车离去,薛盼山回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薛观玉和薛观越两人,脸上神情变幻莫测。随后便直直越过两人,往薛夫人的院子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今日的发生的种种事和宋群青交代他的几句话都告诉薛夫人了。见他离去,薛观玉和薛观越对视一眼,也跟着进了后院,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并不一致,这两人来到薛观玉的院子中。等到房门关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笑意的薛观玉霎时面无表情,即使是跟随他多年的侍女见状心脏也忍不住狠狠跳动了一下。不管看多少次自家公子变脸,都觉得吓人啊!:()首辅他又在逗弄小夫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