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公主府既然不便,那来往别府别院,总管不到我了?
我怀揣着小心思回到公主府,就发现谢清麟已然坐在府中的小院了。
近日春雨连绵,凉风不断,梨花簌簌地落,片片银白旋开在他的脚边,肩上也有一朵。
我不急着过去,在一旁多看了两眼。
婢女恰好在这时奉上茶,还不忘提点谢清麟:「二公子,奴婢记得驸马的忌辰就在这几日,如果殿下心情不好,许是因为这事。」
谢清麟漠然地、轻蔑地道:「提周显洛做什么?狼子野心,何足挂怀?」
我第一次听见谢清麟这样说话,不见温润,多了几分精明刻薄的气息。
2
狼子野心周显洛。
不止谢清麟一人这样说过。
他是定北王的长子,亦是被送来京城的质子。听说是父皇倚重,才将我许配给他。可父皇也嘱咐过我要多些留意他的动静。
我什么也留意不出来。
可是朝局动荡的那段时期,有证据指向他与反贼勾连,父皇是这样说的。
父皇那日立于御案前,面无表情道:「如若是真的,定北王一族才是恨不得就地诛杀他的人。若是假的,他也太无能了,丢尽了周家和皇室的颜面,这样轻易就被钻了空子,不知将来还能出什么事。」
「就这样定下吧,小六,听话。」父皇继续说。
于是周显洛的下场也定了,而我这边,许多人都在暗中疑过我是否为驸马搭过一把手,只是不好宣之于口。
我静静地立于廊下,想着父皇对周显洛的处置,不知不觉就过了半盏茶,风也小些了,我抬足向谢清麟走过去。
谢清麟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温煦的笑意:「我可等久了。」
我轻手拍去谢清麟肩上的碎花,道:「我既不想与你断了来往,可又不愿再在公主府见面,扶风巷里也有我的一处宅子,以后就在那处。」
谢清麟脸色微凝,笑意忽然匿了。
「为何?」谢清麟问。
我摇摇头,只道是那里安静,转身就回了内殿。
我在内殿里细细地修剪花枝上的尖刺时,婢女来问我:「二公子走了,他以后不会不来了吧?」
「他会。」薄薄的刀刃一合,细刺全落了。
婢女不出声,可眼里写满着不信。
我确实一连好几日见不着谢清麟的人影。
我感到寂寂时,刚从宫里请安出来的兴阳郡主带着位乐师来看我。兴阳是个心大的主儿,她并不把外界那些对我的揣测放心里。
只是我未曾想到,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周显洛的小妹妹,我的小姑子简儿,正当嫁龄,不日就要来京城了。
「说不准,谢太师家,工部尚书家,丞相家都有年龄相仿的公子,还不知落到谁头上呢。」
嘴唇一张一合,我说出那两个字来:「谢二。」
兴阳嗤笑:「你也听说了谢家最近正着急忙慌地为二公子挑选夫人?」
我专心地摆弄着案上的瓶瓶罐罐,过一会才说:「只怕谢二有得闹。」
「二公子闹与不闹,全看你,」兴阳露出暧昧的神色,她徐徐起身,离开时留下一句,「我看这天像是快要下雨的,我就不久留了。但这乐师,留给你。」
我抬起头,认真打量着乐师。
妙手抚琴,风度翩翩。
呀,这是来送面首的。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时,忽然感到一股凝肃窒息的气焰从背后攀爬过来。
谢清麟骤然出现在公主府,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他冷漠地使唤那乐师:「你可以回去了,否则我便请你上谢府为我好好奏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