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久思没有,他只是冷冷扫了我一眼,便说着:「一切都听夫人的。」
我突然有点明白什么是替身了。
被杖罚五十棍后,我被高如意关进了柴房。
夜里,我透过柴房那扇小小的窗子,像从前在斗奴场的地牢里一样望着月亮。忽然,我听见门外不远处,傅久思与高如意的争吵声。
高如意的声音带有哭腔:「殿下当初向高府提亲,是允诺了家父会治好我的顽疾,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殿下为何在娶我过门后,还在府中养着那个贱婢花月?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傅久思的声音很低:「她是个笛奴。」
高如意大惊:「笛奴?!笛奴不是向来被豢养在斗奴场中的么?殿下可知,将一个笛奴像人一般养在府中是违背皇命的?况且笛奴无心无意无情,更不可能易主。它若是听到它主人的笛声,发起疯来可是会让这府中血流成河的……」
「如意,控制她的幽笛早已被我销毁。」傅久思顿了顿:「至于我为何将她养在府中,从前,是因为她的容貌像你。而如今,我是为了你的顽疾。」
高如意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什么?为了我的顽疾?」
「如意,当初我同高相说我找到了能医你顽疾的药方,我确实找到了。那药方有三味药材,暮雪虫草,昨叶何草,蒂生子之身……那贱婢笛奴与你是蒂生子。所以,只要我寻得另两幅药引,你的顽疾就可以医好了。」傅久思声音中的情绪我听不明白:「如意,你是我此生中唯一的挚爱。我不日便会出发寻找另外两幅药引,待治好了你,我们便能白头偕老。」
「殿下……」高如意低低的哭声传来。
他们说的话其实我不太明白。
但我从前听其他下人说,多年前,傅久思与高如意在皇家春日开宴一见后,傅久思便深爱上了高如意。但傅久思并不是一个得宠的皇子,所以那时高相并不欣赏傅久思,便迟迟没有同意傅久思的提亲。
直到一年前,高如意的身子突然不适,太医院这才查出高如意身上有一种顽疾。
傅久思得知此事后,便一心为高如意寻找治病的药方,甚至连储君之争都耽搁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傅久思终于寻得了一副能治疗高如意顽疾的药方,傅久思拿着这药方上高府提亲,高相这才同意将高如意嫁予傅久思。
至于蒂生子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被关在柴房中好几日,待我被放出来的那一日,府中突然传来了许多马蹄声。然后我看见府门处,傅久思在与高如意告了别。
傅久思要去普陀山寻那药方上的第一副药引,暮雪虫草。
傅久思驾马而去之前,突然莫名其妙地转头,朝我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之后他与侍卫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向晚时没有掌灯,高如意睡前命我在后院挑水,我挑水的时候,突然听见熟悉的幽笛声。
我太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只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在沸腾。
主人在院墙的那一边,他告诉我,让我去傅久思的书房中拿出他与高相国往来的书信。
我只用了片刻便将书房里的那些书信找了出来,从书房出来之前,我看着满墙挂着的高如意的挂画,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我翻过毅王府的院墙,将那些书信递给了主人。
「这高相国的胆子还真的大,这么快就开始下太子之位的棋了,」主人轻笑着看着那些书信,又命我将信放回原处。我统统照做。
末了,主人问我:「傅久思是不是去普陀山寻药材了?」
我点了点头。
「普陀山多毒蛇异兽,傅久思死在那里最正常不过。」主人的脸色在晦暗的天色下看得并不清晰,一曲幽笛毕,他说:「笛奴,你去杀了傅久思。」
我依旧麻木地点了点头。
待我到了普陀山,我便小心地跟在他们的车马后不远之处,等着一个最佳的时刻。
傅久思终是在一处洞壁内寻到了暮雪虫草,待他玄身去摘那暮雪草的时候,我长吁一口气,终于朝挂在他身上的麻绳扔过去一个飞针。
那麻绳顿时断开,傅久思在惊险之中坠入了那极深的洞窟内。
侍卫们大惊,奈何那洞窟太深,他们只得在洞窟上方不知所措地叫喊着:「殿下?!殿下?!完了,洞内都是毒蛇!」
我想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我该回去了。
可我看着那些万分紧张地侍卫,我倏尔挪不动步子了,只感觉胸口很难受。
傅久思要死了么?
我突然发觉我并不想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