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起一旁的喜服想盖在身上,他却眼眶微红地抱住我:「其实我早在你葵水发痛那日便察觉你的身世并不简单,可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周容时哭。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
天是静的,地是静的,风是静的,月是静的。
天地之间,只有周容时和我的心在起起伏伏。
我才知道,原来世上不痛的事,还有这一件。
清光散去之后,我躺在周容时的怀里,告诉他密殿、取血、暗杀、祭天,告诉他关于阴暗处的我的一切。
唯独没告诉他我身上的剧毒,和那一副我怎么也没配出的解药。
我又第二次看见他哭。
第二日,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路。
我故意带周容时到我很熟悉的药师那里疗伤、避身。
药师见我们来了,将我们安置在一处小院中。
我们安稳地度过了七日,期间周容时讨了个营生,为药师的药圃除草。
他原先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他却并不觉得辛苦。每日他忙活完,还会从药师那里为我讨些补血的红枣。
第七日夜里,我静静地看着夜里那轮圆月。
十五月圆日,我身上的剧毒已然爆发,胸口开始涌起疼痛。
不一会儿,周容时披着一身月光回来了。
我忍住痛,迎上他,擦去他面上的尘土,轻声道:「容时,你回来了。」
他以热烈的吻回应我,将我抱至榻上。
不一会儿,我们身上的衣裳已消失殆尽,只剩稀疏月光蔽体。
情到浓时,我身上的剧毒却发作得厉害。我终于开口,冷冷问:「周容时,你爱我吗?」
周容时笑着:「自然,我爱你,桑桑。」
「从何时开始?」
「很早很早……其实我自小便是在恭维声中长大,你为何不想想,我怎会因为别人一两声恭维而失措。可你每次夸我,我都会脸红。一切,都是因为我欢喜你。其实,桑桑,初次见你,我便觉得你比画像上美艳更多。」
我回想起当初学习礼仪,我捉弄周容时的时候。
原来他对我的感情,那么早便开始了。
我看向周容时的胸口,他之前总在胸口戴着一方护心镜。
所以,我们从乱军中逃出之后,即使他身上别处都伤痕累累,可他的胸口还是一片白皙。
我低声开口,却莫名地有些不忍:「周容时,其实我……我想要……」
周容时用下巴蹭着我的额头,欲火在他瞳子里燃起:「想要什么,说出来。」
我扯出一抹苦笑:「我想要你的心。」
周容时笑得真诚:「我的心,早就在你那里。我刚不是说过吗……」
须臾后,他的笑僵在脸上。
我用藏在枕下的匕首,抵在周容时的胸口。
万军皆没有戳破他的胸口,可我手中匕首的尖峰,已经刺烂他胸口的肌肤。
有鲜红而晶莹的血液,从他胸口的伤口处渗出来,一滴又一滴。
周容时一脸惊骇地看着我,声音却依然温柔:「桑桑,我为你,放弃储位,背弃亲族,沦为逃贼……为什么?」
身上剧痛难忍,我咬着牙:「我自小就被许相国下了一种剧毒,这种剧毒会在每月十五爆发。我已经找到了解药的药方,只不过,还差一副药引——真心实意待我之人的心头血。
我早知道许相国不会轻易把解药给我,所以,我学着话本中女子的矫造神态,想骗取你的心……我之前想代替许婳嫁给你,也不过是想在大婚之夜洞房时,剜出你的心。
今日就是十五日了,毒已发作。周容时,我现在很痛,可我以后不想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