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的动静不大,江鹿没听见,布布敏锐抬了头,朝他身后看去。
江鹿似有所觉回头,对上了林煊垂落的视线,蓦地回想起刚才对方怀中的温度和那种血气方刚的触感,脸不禁一红,不自在避开林煊的眼睛,拨了下眼睫,结结巴巴说,“你,你醒了?”
“嗯。”林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恹恹,从他身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江鹿听着他倒水发出的哗啦声,甚至还能听见林煊喝水时吞咽发出的声音,忍不住揉了揉不争气发热的耳根。
林煊回来的时候他正低着头摸布布毛茸茸的脑袋。
林煊在他身边盘膝坐下,抱起布布放在腿上,将它的罐头拿在手上喂它,轻声问,“小鹿同学昨晚睡得好吗?”
他看着江鹿,江鹿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布布被他抱走,江鹿没猫可以摸了,垂着眼帘看着乖乖坐在他腿上舔罐头的布布,听到他问便“嗯”了声。
他是睡得挺好,除了刚睡醒那会儿。
但他没打算告诉林煊。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沉默。
林煊一直看着他,江鹿不自在得厉害,正打算说点什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在拿起手机之前,江鹿先看到了备注和熟悉的一串数字,一顿,唇角轻抿,不管早晨心中如何悸动,此时都缓缓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林煊,边拿手机边站起身,“我接个电话。”
林煊点头:“好。”
江鹿走到落地窗前,指尖在接通的绿色按钮上悬停了两秒,才点下了接通,声音很轻:“……爸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熟悉的,威严沉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直抵江鹿潮冷的掌心:“今晚回家。”
语气十分冷淡,甚至不如他的助理。
——他那个助理面对江鹿时都热络许多。
这就是他的父亲,江镜明江先生。
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秋漪女士都是商圈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和他说话鲜少有属于家人该有的亲切和温和,他在他们面前充其量算个脸熟的陌生人。
江鹿曾经以为他们秉性如此,因为他从小看见的父母都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他们面对彼此时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他意外穿到十七年后的今天,看见他们怎么和江年、江鸣相处的话。
江鹿动了动有些僵冷的手指,唇角微微下压,缄默了片刻,浅浅吸了口气,说,“为什么呢?”
他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也从来没再向他们要过钱,他以前攒下的就足够他宽裕地度过几年时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要求他回家。
“妈妈生病了。”江镜明淡淡说,“你不回家看看吗?”
江鹿启了启唇,“我不想回去”这五个字卡在了喉咙,听见他的父亲继续说,“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秋漪女士生病了,江鹿作为她的儿子却始终不曾关心过。江镜明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平铺直叙的冷淡,“不要让你妈妈失望。”
江鹿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眨了眨眼,润亮的眼眸看着自己白皙粉润的指尖,肩膀微微下榻,缓缓舒出心间的郁气。
他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询问他的意见,只是在通知他而已。
江鹿不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