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青云宗。
陆修之从小就未见过他的母亲,他的父亲是个游历四海的散修,在陆修之刚刚会说话会走路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告诉了陆修之的身世,
陆修之很清楚的记得他那时不过三岁,还不能够准确的控制住妖力,有时候会从自己身上蔓延出藤蔓,一开始那些玩伴觉得很新奇,可是当他们知道只有妖才会从身上长出藤蔓后,他就被一些人族的小孩视作为怪物,包括曾经和他最要好的玩伴。
他被人喊做怪物的时候,他的父亲听见了。他父亲是元婴期的修士,不是凡人,如果他想知道,方圆百里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神识。
那天晚上,他很伤心的回家了。
他的父亲身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一柄剑,正襟危坐在家中。
他揉了揉眼睛,委屈地问道:“父亲,我们是要搬家吗?这里的人不喜欢我。”
他的父亲看了他良久,说道:“今日是为父之过,你的身世注定了不该和我一起过散修的日子。我会送你去青云宗。那里的玉宗主是个开明的人,在她的治理下,人族与妖族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修真集市上,她会喜欢你的。”
“那父亲你呢?你也去青云宗吗?”
陆修之仰头望着他的父亲,那个男人流露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把你送去青云宗之后,我也会去该去的地方了。”
第二天,陆修之还以为昨晚的一切是一个梦,直到他在家遍寻不到父亲的踪迹,而桌上有一封信和一张传送符。
三岁的陆修之用了这张传送符,到了青云宗外的山门,而这封信是他父亲写给好友孟寒光的。
再然后,陆修之通过了问心阶的考验,被孟寒光收为亲传大弟子。
无人知道他身上留着一半妖族的血脉,他就这样在青云宗生活了下去。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在午夜梦回时,他也会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什么样的。
他根据自己幼年控制不住的藤蔓和他木属灵根的天赋,猜测着母亲或许是一位花草化形的精灵,像花一样温柔,像草一样坚韧,像树木一样可以为人遮风挡雨,怀揣着这样的憧憬,青云宗的师弟师妹们都说陆师兄是他们见过最温润如玉的君子,温柔又可靠。
可是,师弟师妹们视他为可靠的师兄,但陆修之时常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迷茫。
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在最高层面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妖王与正道宗门的几位宗主井水不犯河水,在遇到族中绅士的人或钥匙也都能秉公处理,但底下却经常是纠葛仇恨重重。
妖族吞吃人族修士就可以大涨修为,不用经历修心之难、炼骨之苦,是一条让一些妖族心动的修炼捷径。而人族修士在亲友被吞噬之后会把妖族的尸骨锻造成一件合适的法器,甚至到后面会猎杀并未杀过人的妖族,以他们的妖骨锻造法器。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修之知道孟寒光和青云宗宗主都知道他半妖的身份,但他平日里还是从来不会把妖族的一面表现出来,而底下的师弟师妹们也从来不会知道,他们敬仰的大师兄会是半妖。
孟寒光曾经委婉劝说过他,不必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他既然收下他为亲传弟子,自是十分满意他的,不论他的身世是什么,都与他无关。
陆修之也相信,要是自己半妖的身份有哪一天曝光出去了,他还是青云宗的大师兄,许多师弟师妹依然会敬仰他。
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
青云宗待他很好,他知道就是,何必又把自己身世拿出来说。
正因为相信青云宗的师长与师弟师妹的情谊,他才格外珍惜,不想让自己的身世成为修真界其他人闲暇时对青云宗的指指点点。
若有妖族败类大妖吞吃修真界优秀的年轻弟子是他比旁人更加愤怒,当妖族与人族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时,他也比旁人更忧心。他相信青云宗,却不相信人族与妖族之间可以有完美的双向奔赴的未来
他是幸运的,但他不认为这种幸运会是每一个半妖的命运。青云宗的大师兄陆修之是个温润如玉的可靠。而半妖陆修之是个迷茫不知未来归处的人。
当知道宴玉师叔没能成功诛杀大妖空明,它逃到凡间界时,陆修之遍体生寒,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人族和妖族未来。
其他师弟师妹注意到了他那时的急躁痛苦,只当他忧心的是那些弱小无辜的凡人。
陆修之深知大妖空明一日不死,就一日会吃掉更多的人族,死伤数目越大,人族之后与妖族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超越了一个界限之后,那时,人族会去迁怒于普通的妖族,而妖族也会因为出现了这样一个强大到连剑尊都无可奈何的大妖,吞噬人族修士之风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