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来到燕饮大殿之时,一眼便看到了将闾,将闾换下了染血的衣裳,又变得文质彬彬,一副温和又温吞的模样。
胡亥想起今日在蕲年宫大殿之中,将闾英姿飒爽的模样,立刻兴致勃勃的跑过去,大喊着:“将……”将闾哥哥!
他还未喊出剩下的字眼,突然被一双大手抱起来,定眼一看,惊讶的直踢腿,道:“哥哥?放我下来,好多人看着呢!”
是扶苏。
扶苏抱着他,往反方向走,不让他去找将闾,道:“一来就去找二弟,嗯?”
胡亥笑道:“这不是因着没看到我哥哥嘛?我若是看到了哥哥,怎么会去找将闾哥哥呢?”
扶苏挑眉,道:“亥儿也学会花言巧语了,哦不,亥儿一直灵牙利齿的,只不过如今花言巧语更是精湛了。”
胡亥:“……”
将闾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因着已然不是祭祀的主办人,长公子扶苏也不再是残废,将闾身边又变得冷冷清清起来,几乎没有卿大夫上前寒暄。
“公子。”王沖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将闾看了看王沖,笑道:“你是今日第一个,与我搭话的人,来,我敬你一杯。”
王沖心里头一阵难受,道:“公子,这样子值得么?”
将闾轻轻把顽着羽觞耳杯,道:“甚么是值得?甚么是不值得?旁人无法替我做决定,也无法感受我的感受……我图谋的,不过是清闲自在罢了。”
他说着,看向王沖,道:“祭祀过后,或许我便要自请离开咸阳了,就算不是去北疆,也会去其他地方,你……”
将闾顿了顿,道:“你若是不愿再跟着我,我可以把你引荐给兄长,大哥他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是往后能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你如今立了功,大哥合该会收了你,若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你……”
他说到此处,王沖突然一把揪住将闾的衣领子,呵斥道:“我不想成为旁人之人,更不想成为旁人的左膀右臂!”
将闾一愣,他二人的模样古怪,奈何身边冷冷静静,根本无人注意。
王沖面色有些犹豫,咬牙切齿的道:“你……你那日醉酒对我做了那样过分之事,便完了么?当做没发生过?”
将闾更是一愣,道:“王沖,你……”
王沖垂下眼目,道:“你也是我唯一一起长大之人,若有让我放下权术,放下王氏宗主之位,放下一切之人……唯独是你。”
将闾的目光十足的不可置信,紧紧盯着王沖,道:“你……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王沖狠狠的道:“没说甚么,公子若是没听清楚,便当做没听见好了!”
下一刻,王沖却突然被将闾抱住,王沖吓了一跳:“快放手,若是叫人看到……”
将闾笑道:“不会有人看到,我太欢心了,原你也心仪于我。”
“甚、甚么!”王沖面红耳赤:“我没说过,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
宫宴很快开始了,嬴政说了一些场面话,起身敬酒,羣臣也跟着起身回敬。
敬酒过后,王绾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而是拱手道:“陛下!老臣有罪!”
他说着,双膝一曲,咕咚跪在地上,将官帽摘掉,重复磕了一次头。
在那个年代,磕两次头是代表请罪的意思。
嬴政挑眉,道:“王相这是何意?”
王绾颤抖地道:“老臣有罪!老臣有罪!老臣的家宰,勾连夜郎,串通匈奴,搅扰朝廷,致使朝廷党派争执,外忧内患,老臣百死难辞其咎!”
他说罢,咬了咬牙,道:“老臣家门不幸,出现了这样的叛贼,实乃是老臣管教不严,请陛下看在老臣年事已高的份上,恳请陛下恩准老臣辞官!老臣愿意将所有的家产赠与朝廷国库!”
胡亥挑了挑眉,王绾不愧是老油条,也算是急流勇退了,家宰出事,他绝对脱不开关系,与其等着廷尉署来弹劾他,不如直接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