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秋从书房回来,就见雪浓靠在他的摇椅上看账簿,凑过去想跟她亲近,被她推了推肩膀,他干脆支在摇椅扶手上,凝着眸沉笑,“大忙人,这会儿功夫还要算账。”
雪浓唉了声,手指着账目上,告诉他这一个月下来,来绣坊订做绢人的客人少了有七成。
沈宴秋一时好奇,问是什么缘故。
雪浓便把近来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即便在外头底气足,在他跟前也纳闷,“我粗粗算了算,她那个铺子这一个月至少得亏两三百两,这两天本来以为她要撑不住会关门,可她倒沉得住气,不知她手里有多少钱够她打水漂的。”
绢人看似小巧,可耗时却长,用料又讲究,若用的是好料子,卖个一两二两的都属正常,当中减去开支,勉强也能挣一些,但周氏压价,还得给绣娘发工钱,这亏得就有些厉害了,只是看起来周氏很沉得住气,那架势是要跟她继续耗。
沈宴秋若有所思。
雪浓放下账簿,从摇椅起身,去洗漱了,没一会再进里屋,沈宴秋已经不在了,金雀说沈宴秋换上一身朝服出了门,她便知要很晚才回来,遂歇下了。
睡得朦胧时,床侧深陷,雪浓不睁眼,迷糊着都知道是沈宴秋,他亲一亲她的脸颊,她睁开眼来,见他神色凝重,“怎么了?”
她问这话时,目光在他穿着的朝服上停顿,他回来以后没换衣服就坐下来了,哪有这么邋遢的,她对他了解,应是晚上没如他意,她睡着了也要叫醒她。
雪浓将将坐起来,夏夜还没过去,她身上穿的纱织寝衣很单薄,雪嫩软红皮肉若隐若现,平日两人在房里,她的这件寝衣总不能穿到身上,大抵掉地上去了。
雪浓耳尖微红,伸指解掉他的官服,蜷张着腿坐到他身上,果然他的手捋起寝衣,帮她扶好腰,她细蹙了点眉,人不受力的伏倒下来,张着口与他亲吻,他今儿异常温柔,亲她都异常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什么易碎之物。
结束后,她没有下去,窝在他怀里打盹,他拂去她鬓侧的碎发,在她颊边吻了好久,才低声道,“今晚以后,就没有宣平侯府了。”
雪浓过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宣平侯府,温家没了,好好的怎么会没了,可她也只是这刹那念头,便又瞌睡起来。
“会难过吗?”沈宴秋问道,手掌轻拍着那细薄的背。
雪浓脑海里回想过去,记忆里的宣平侯府对她来说承载着无尽的酸苦,她努力想从中汲取一点温暖,却发觉,铺天盖地都是阴暗,她曾求过温情,最后宁愿什么也不要都想从里面逃出去。
雪浓嘟囔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要难过了。”
沈宴秋听她呼吸平缓,她没有说假话,过去的过去了,她能挺起腰杆,想生气就生气,想笑就笑,不必看人脸色,畏惧胆怯,她一日比一日好,如同这个年纪里的女孩儿,尽情绽放,青春而朝气。
沈宴秋轻轻叹息,他们相差十岁,差的太大了,她在慢慢长大的同时,他也在老去,他想过,她要是后悔了怎么办,他们成了亲,是夫妻,要他放她走,他舍不得放手。
雪浓听他叹气,好奇问道,“你叹什么气呢?”
沈宴秋半似调侃半似认真道,“我以后要是早走了……”
雪浓当即拨开他的胳膊,气道,“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晦气话,干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你再这样,你就去书房睡!”
她眼眶发红,糜软的支起腰,想挪开身下去,可腰上又被他手环住,把她按回去,她一身软肉,哪里拗的过他。
“殊玉如今能耐了,要赶哥哥去书房。”
雪浓恹着脸不搭理他,感触着他那蛰伏躁动,她拿水汪汪的眸瞪他,分外娇羞含情。
“为了不住书房,哥哥可得好好儿伺候殊玉,”沈宴秋抱她下床,趿着鞋进了盥室。
夏夜漫长,直过了子时,屋里才熄灯。
第二天沈宴秋倒有精力去上值,雪浓在床上躺到晌午才起,听金雀促狭说沈宴秋精神抖擞,像是把她给榨干了似的,不禁脸红的厉害,怪他夜里没完没了,她才起不来。
金雀当然是在说笑,成婚以来,雪浓日日像浸在蜜罐里,越发的容色艳美,又是当家夫人,比在闺中时还要气派些,这女人婚后过的好不好,都看这些上,雪浓显然是极舒坦的,沈宴秋对她又宠,夫妻间和和美美,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一番收拾,雪浓用了碗燕窝粥,想着绣坊的事儿,便知会金雀,叫个人去绣坊把掌柜的叫来,她有话叮嘱。
但金雀说掌柜的早来了,一直等在客厅。
雪浓便进了客厅,一见着掌柜的,掌柜的满脸喜气道,“夫人你说稀奇不稀奇,那宣平侯夫人的成衣铺子被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