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拉开阅览处的椅子:“你自己决定。”系统跟他坐在一样高的椅子上,只有眼睛能够到桌面。他把椅子的高度旋钮旋到底,正想把刚刚没解完的作业题调出来,不经意一瞥,忽然捕捉到对方白色领口若隐若现的红痕,眨了眨眼。他默默看了眼宿主,又默默伸长脖子,看了看对方的领口。一只手伸到他眼前:“看什么?”系统赶紧收回目光:“我什么都没看到!”“……”欲盖弥彰也不是这么个盖法。时倦收回手,没多问。倒是系统见他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自己先憋不住了:“宿主。”“嗯?”“您现在和气运之子究竟算什么关系啊?”时倦听着这个问题:“你觉得算什么?”系统犹豫了半晌:“我知道您和气运之子在小世界的事情,所以在我看来你们应该算恋人;可如果我没跟您去过小位面,我大概会觉得你们只是情人。”时倦翻书的手一顿。系统看着他的反应,放下电子笔:“宿主,您和气运之子都没和别人正面说起过你们之间的关系吧。”时倦道:“别人知不知道,和我有关?”系统早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可在外人看来,你们这样就会显得做贼心虚,对方见不得人,不能拥有名分。我知道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可您觉得气运之子会不会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严格来说,安非约尔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影响自己的人,至少大部分时候不是。可只要关系到某个人某些事,他哪怕明面上不表现出来,事后也会闹别扭:小事也就算了,说出来哄两句就好,反正他很好哄;可若是牵扯得大一点,对方就一定自己担着什么都不肯说。时倦沉默片刻:“可他没主动提起过。”系统调高了椅子,此刻短腿就在空中晃啊晃,一边晃一边道:“因为气运之子一直都没有安全感啊。”时倦一怔。系统歪着脑袋:“宿主,我之前在资料库里看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词,叫约拿情结。”“约拿在自己的神明交代给他任务的时候选择了拒绝,后来完成任务了,却又为了逃避神明的奖励选择逃跑——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不配受到神明的旨意,不配为他的神明做事,不配受到神明的青睐,哪怕他本身并不反感,甚至很喜欢很期待这一切,但他还是在事到临头选择逃跑。”系统道,“像不像气运之子对您的态度?”时倦垂着眼睫,没说话。“宿主,婚姻法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为了给确定关系的人扯一张证,更重要的是名分带来的责任和安全感。”系统道,“我听原体说起过,气运之子对您的感情产生在青春期,性意识萌动情绪敏感,但您的性格就注定不可能在这上面回应他什么,甚至连一点点希望都不会让他看到;后来他被联邦的人接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大清楚,不过就我在学校和内网听到的消息,估计脱不开君臣相惮父子相残;再后来就是亲眼目睹您因为他而死亡。他小时候又是在旁人嫉妒和恶意的目光中长大,情绪压抑得久了,不仅会发酵变质,还会结痂。”时倦望着系统的眼睛:“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戈培尔效应。”系统提醒,“这是您在第一个世界教我的。您对人类的心理了解并不少,甚至非常之深刻,但每次碰到气运之子就会出问题——我不觉得这些您自己看不出来,可事实上您似乎的确看不出来。我只能旁观者清一下。您不如试试让他多点安全感?”时倦平静道:“约拿情结的本质是安于现状导致的对改变的恐惧,和安全感没什么关系。”“……”“婚姻之所以能加强双方关系稳固不是因为名分存在,而是因为违背有损失,就像人们投资不敢输心理,哪怕出了问题也宁肯维持表面和平,掩耳盗铃。”“……”系统默默低下头。时倦翻过一页书:“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系统默默把脑袋抬起来。时倦问道:“安全感的事情你怎么看?”系统瞬间精神了:“单纯的在细枝末节注意给予,用长时间潜移默化效果太慢了。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反其道而行之。”时倦总觉得他语气里隐隐带着兴奋。“气运之子没有安全感,说白了是因为觉得他对您来说没那么重要,就算有一天分开了,您也不会因为他怎么样。那您便要表现得比他更没安全感,只要离了他就不能活,这样他自然就不会恐慌了。”“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