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火焰仍旧在他指尖升腾,一簇又一簇,旋转着飞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可惜情绪没法凭空消失,前意识就找了个人类,用他的身体当容器。”时倦索性将手靠近了他些,“就是安非。”橘猫忽然想起安非约尔被接走那天,对方说起的“利用”两个字:“你当初捡到他,就因为这个?”“是。”“刚刚你突然从原神星跑到这里来呢?因为你们这种联系能让你察觉到他出了危险?”时倦轻轻“嗯”了声:“他体内存在的属于我的情绪会影响我,让我生出情绪。”橘猫愣了好一会儿:“他小时候你唯独对他和别人不一样,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时倦:“是。”“那他长大后你就不像他小时候那么宠着他了,又是什么情况?”“正面情绪消失了。”情绪分正反两面,顾名思义,正面对应喜欢,而反面则对应厌恶。而你对别人投入了什么,别人就会反馈给你什么。时倦对安非约尔越好,对方因为他正面情绪越多,每次见到对方时不自觉产生的喜悦便会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开心,感恩,轻松,自信,受宠若惊。以及爱。十几年,足够消磨掉所有正面情绪。橘猫忽然意识到什么:“正面消失了,那负面呢?”时倦没说话。“负面情绪没有散。”橘猫道:“你过去看见他,会不自觉生出喜悦;而现在看见他,却会不自觉生出厌恶,甚至严重到你难以控制,很想直接抬手掐死他的地步。所以当初人类联邦来人接他,你就顺水推舟让他离开?”火焰一点点将青年脸上的血迹灼烧干净,时倦垂下手,指节轻轻碰到对方的额头。橘猫忽然有点酸:“你对他也太好了。”被当成容器是前原神星意识干的,本身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若是安非约尔在两岁时直接死在那条蟒蛇腹中,他体内的那些原本属于时倦的情绪自然也会跟着消失。神明有着那样一个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因素是大忌。若是普通人,早该把这个隐患掐死在襁褓里。届时唯一可以影响到自己的东西消失了,他依然是那个众生敬仰的神明。可他却偏偏在对方年幼危亡时将对方带回来,给了对方十数年平安无忧的生活,给了对方所有信徒都为之嫉妒的偏爱。事后橘猫忆起那些事,方才发觉,自从当年时倦将安非带回巍峨的神殿,对着那个小小的奶团子说出“叫人”时。尚不记事的奶团子却在所有人怔愣的目光下,凭着本能内心里某种不知来处的本能唤出“主人”这么个称呼。……似乎就注定了这世上的一切其实早就冥冥间写好了所有的结局。最后一簇金色的火焰终于没入青年的身体里。接着金光大盛。橘猫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幕,倏地瞪大眼:“你做了什么?”时倦收回手,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它一眼。橘猫却冷静不了,磅礴的世界意识没了控制,瞬间从它身上溢散出来,将头顶的穴岩震得簌簌落下:“你的神体怎么回事?!”时倦感受着身上陡增的压迫,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烧了。”橘猫:“你刚刚突然和我掰扯那些破事,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时倦沉默片刻:“我不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发现了肯定会阻止。”橘猫气得七窍生烟,吹一口气就能上天:“你疯了?自燃神体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知道。”无非就是从神明变成凡人,变得会老会死,变得会生病会受伤,变得生命有了尽头,一旦阳寿没了,就要跟普通人一样走向死亡。时倦道:“星星,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橘猫瞬间僵硬在原地。它从来都没见过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倦曲着膝盖,手肘支在腿上,安静地看着青年的气息在金色火焰入体后开始变得平缓。神明之体燃烧而产生的火焰像是抚慰的甘霖,一点点修复着对方残破不堪的精神体,又将身体上深可见骨的口子滋养得光洁如初:“我不这样,他会死的。”橘猫:“你他妈不是现在只要看到他就会厌烦吗?你不是冷心冷情永远理智自我吗?你不是从来没对他有过任何感情吗?哪怕他后来离开也没有半点舍不得吗?!那你他妈干吗非要救他?!他死了难不成你还会难过吗?!”“他不会死。”时倦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之前早便说过一次的话,垂下眼,嗓音仍旧是一贯的无波无澜,“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