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慵懒的靠在树干上,拿了块面包,一小片一小片撕下来丢到湖里。这片路灯多光线足够亮,能清楚的看见天鹅抢食。闻月是个很会把握尺度的女生,不贪恋又会隐忍。许雾知道她多少会在乎那些流言,她会难过也会失望,但她不表现出来,把自己塑造成一块冷铁。她装腔作势吓人的模样,许雾在死人巷就想拆穿她了。“我和老向还有你早前就在豆浆铺见过一面,”许雾猝不及防的提起。闻月显然忘了。许雾提醒她:“报刊亭老板换给我的零钱掉到了水坑里,你把自己的给我了。”闻月想起来了,撕了一大块面包丢下去,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发出轻轻的坠落声,语气有些愤愤不平,说:“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呆子呢,这都接不住。”许雾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闻月猛然挺起身:“你不会以为我那时候看上你了吧。”“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善良。”“我那是为了老向!”他们当初是不欢而别的,因为闻月没见到老向最后一面,而许雾见到了。明明是她和老向“生死相依”这么多年,老向却不肯把自己的病情透露给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在老向家那天,他跟我说了什么吗?”这才是许雾提起这个话题的目的。闻月侧过身:“现在不想知道了。”许雾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他除了跟我说他生病的事情以外还教我怎么磨豆浆,豆子和水的比例多少合适,还教我坐杯垫,他说你骑车狂,袋子底下放个杯垫不容易漏。老向走的那天晚上我折了一百个,可惜了,一个也没用上。”自制杯垫寄托着老向对闻月的关爱,闻月每次想起那段时光就会眼眶湿润。要是老向能回来,她被花知那群婆娘指着鼻尖骂都没关系。“他还让我看着你,千万不能让你放弃自己,他说他相信小闻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大人。”许雾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说:“小闻同学,月迷津渡闻月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便被送到乡下和爷爷奶奶在潼镇生活了半年。开学报道那天,她撅着小嘴被奶奶哄到学校,奶奶怕她饿还在书包里给她放了两个蛋糕卷。交完学杂费奶奶就走了,老师让她在空桌子那坐下。闻月打小就是人精,打量着陆陆续续来交钱的新同学,判断哪些好相处,哪些不好惹。潼镇留守儿童很多,闻月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位步履蹒跚、骨瘦嶙峋的老人,老人家的外套补过很多次。别人交钱都是整百的,只有他是零钱,塑料袋里装了一叠散钞,有五块的,五十的,所有同学看着老师数了三遍,确认无误后老人才走。闻月忽然觉得这种交钱的方式很不好,会伤害学生的自尊心,她不知道这是谁的爷爷,但她很同情这位同学。那年夏天很热,乡镇小学都没有装空调,闻月的马尾辫贴在后脖颈上。她从新发的美术材料袋里抽出一张卡纸折成一把小扇,刚扇了两下,身后覆下一片阴影。“让一下,”男生没好气的说。早上就有好心的同学提醒过她,惹谁都不能惹许雾,他脾气差,成绩也差,除了数学老师没老师愿意管他。她走到过道里,待许雾走进去后默默的坐回去,等所有同学到齐后,老师开始发书。她们是倒数第二排,每次有翘角或者褶皱的书本基本都剩给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