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郎道:“皇后可没有请陛下。”
谢狁答得文不对题:“她要朕回谢家,是觉得崔氏与四郎蹀躞情深,能叫我明白就是谢家的儿郎也有重情重义之人,也一样能做个好父亲。”
他一顿,瞧着谢二郎的眼神越发得冷了下去:“若因为你,而叫她破碎了这个幻想,牵连到朕,朕不会放过你。”
谢二郎耸了耸肩。
他觉得事情哪有这般严重的。
结果,等二位郎君赶到时,看到当时的场景,就发现这绝对是一件严重的事。
韦氏昂着头,带着一众仆从与李化吉对视,向来好脾气的李化吉寸步不让,不肯退去半步,而在她的脚边,是一个虚弱蜷缩着的女郎,她的身下隐有了血迹。
谢二郎没有看到这位女郎的容颜,可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还是认出了她:“含桃。”
他的视线缓慢地移到韦氏脸上。
韦氏虽强悍,可其实是最弱势的那个,尤其是看到谢二郎到了这儿,她想到含桃还怀着他的骨肉,韦氏却没有叫他知道就要把孩子用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给打了,谢二郎重视子嗣,必然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韦氏不能退让,她不是善妒的女郎,即便不情愿,也给谢二郎纳了很多妾侍,宽容地叫她们生下了许多的孩子,可是含桃这样的人,也配生出个冠着谢氏的孩子吗?
韦氏不同意。
可偏偏这李化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非要阻拦她。
“便是再容不下这个孩子,你请大夫来,给含桃喂一剂药都是好的,为何非要用这般残忍的方式去堕她的胎?”
她居然还有脸问得出这样的话!
这个出身卑微的村妇,却比建邺的每个女郎都有好运,能嫁个一心一意对待她的郎君,她哪里知道与别的女郎分享郎君的苦,又哪里懂得任着一个个庶子庶女出生长大,听他们叫自己母亲的苦。
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敢跳出来劝阻她。
韦氏冷着脸:“这是臣妇的家事。”
谢狁道:“化吉母仪天下,管得了天下所有的事。”
他也见到了那滩血,怕李化吉受了刺激、闻了难受,便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护到身后。
又看着含桃:“出了什么事?”
含桃曾被送到谢狁屋里去伺候他,可谢狁非但没领情,将她直接扔了出去不说,还命人连夜撬了鹤归院的地砖换上。
可以说,含桃在谢狁这儿受得耻辱是最多的,也多亏谢狁,让刚被谢府养大,稀里糊涂的含桃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将奴婢二字深深德嵌入自己的骨头里。
她就连为自己伸张正义也不敢,委委屈屈先认了错。
被拦在后面的李化吉怒道:“你何错之有?是谢二郎三番五次找你,你身为谢家婢,拒绝得了吗?是你想要怀上谢二郎的孩子的吗?”
原本还事不关己站着的谢二郎闻言,狭长的眼眸立刻眯了起来,看向含桃:“你没有喝避子药?”
含桃仿佛犯了极大的错,怯生道:“有一次,因为要陪着二郎君玩乐,没有来得及喝。”
她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了羞耻的神色。
韦氏没说话,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容易让李化吉看出她想说的是‘装什么装’。
李化吉深吸一口气。
谢狁后院干净,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世家那复杂的家事,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一个正常美满的家庭,夫妻之间怎会如此?郎君又怎么能如此朝秦暮楚,他把妻子当作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