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吉没有再如以往那般强硬的态度质问他,而是软软地看着他:“为什么?郎君,你便这般狠心?”
谢狁受够了李化吉的厌恶,忽然能得到她这软软的目光注视,心里很不忍,不愿辜负她的期待。
她能对他有期待,说明还是觉得他有药可救的,对吗?
谢狁想要满足李化吉的期待,可是他的偏见根深蒂固,本就难以改变,何况他还很担心含桃会带坏李化吉。
戏子、侍妾的狐媚手段真的太厉害了,就连谢狁用心学了几成,就能让自己脱胎换骨成功成为了另一个人,让李化吉都对他改观了不少,当这样一个以狐媚为术的女郎与李化吉朝夕相处,万一也让李化吉变得放浪形骸、水性杨花,他该怎么办?
李化吉都不还没有喜欢上他呢。
谢狁道:“我们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清净的去处,让她好好养身体,为什么非要带到你的身边呢?”
李化吉道:“因为我不相信谢二郎,谢二郎不似郎君这般有情有义,含桃怀了孩子,对他来说,无异于背叛,我担忧他会杀了含桃。”
她轻轻地说道:“谢二郎到底有前科,他对自己的发妻尚且如此冷漠,何况一个区区婢女,与他来说,杀死含桃与捏死一只蚂蚁无异吧,所以我不敢信他。”
谢狁默了会儿,道:“你当真觉得我有情有义?你从前还说我薄情寡义,你甚至都不信我的告白之言,可是你现在说我有情有义,化吉,你当真是这般想的吗?”
李化吉点头道:“对啊,我是这般想的。谢狁,我从前并不了解你,以为你当真断情绝爱,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出身。你很厉害啊,谢狁,有这样的家人,你还能靠着自己,一点点学会情爱。”
她笑眯眯的:“所以,谢狁,你会救含桃的,对吗?”
谢狁望着李化吉的笑,仿佛生了辉光似的,将他往日里心中那点阴暗的角落短暂地照亮,拢下许多不可多得的暖意。
他半边身子都快酥麻,像是被下了软骨散,只想依依地靠着李化吉,抱着她的身子,心贴着心,去感受她的心脏是否与他
一般雀跃地跳动着。
谢狁不自觉道:“好。”
他又做了退让。
李化吉准备把含桃放到李逢祥的府邸去,不叫含桃碍着他的眼,她是如此地为他着想,谢狁高兴不已。
——实则李化吉只是想让含桃安生地多休养段时间,若是与谢狁住得太近,心绪不安,难免影响养生。
但这种小细节谢狁是不会在意的,若非碍着有外人在,府里还在举办丧典,他会直接把李化吉带到鹤归院,放下帘帐,好好地亲亲她。
可李化吉一定不会让他这般做的,为了摆脱‘冷血无情’的印象,谢狁只好忍下心中的欲。望。
李化吉处理完含桃的事后,又回去陪崔氏。
谢家人多,可真正为小侄女伤心的只有崔氏和谢四郎了,但李化吉回到奠堂的时候,谢四郎并不在,只有崔氏伤心地哭着,她的婢女急得不得了,手里捧着参汤劝她喝一口。
崔氏镇日哭,也吃不下饭,人已经很憔悴了,要靠喝参汤续着命,可她连参汤都喝不下。
李化吉见婢女着急,也一道陪着劝崔氏,宽解她,可是丧女之痛岂是常人能感同身受的,崔氏只摇头无声地哭着。
李化吉没了法子。
忽听崔氏哑着嗓子道:“娘娘这胎是男儿还是女儿?”
李化吉见她肯开口,松了口气,道:“孩子还在肚子里,哪知道男女?不过无论是男女,我都是喜欢的。”
崔氏麻木道:“臣妇便祝娘娘此胎可一举得男。”
李化吉听出她话里有话转过头去,就见崔氏双目直直地望着女儿的牌位,两行清泪从眼角滚到下颌。
李化吉不安:“怎么了?”
崔氏不答,她的婢女争先恐后地回答:“四郎君想把外头的儿子接回来,养到四少夫人膝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