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被子里,闷闷地嗯了声,秋天的某一日重回脑海,于是她试着组织语言:“那……你来喊我吃饭的那天呢?”
“九月初,下午有雨,我没带伞跑回去换衣服,然后和你借数学卷,晚上在露台……”
话到一半及时打住,飘飘然的醉意,让路冬后知后觉,说得太细了。
周知悔告诉她,来电的是他的叔叔Pierre,以及他的小狗。
试着探出头,却被缠住,挣扎片刻就放弃,她又问:“……你会想他们吗?”
他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思考,然后说,比起叔叔,自己更常想起那只Great
Pyrenees。
“为什么?”
“Crepe不年轻了。”
表哥说,虽然总叫Crepe小狗,但它其实已经八岁,处在壮年的尾声,接近老年,“他们的预期寿命,通常是十到十二年。”
酒精总会放大情绪,路冬抿了下唇,“它现在……在你叔叔家吗?”
“对,在尼斯。”
再度试着从被子堆探出头,这次动静大一些,引来了帮手。
靠在他的枕头上,拨开乱糟糟的头发,路冬想,应该要换个话题,于是直勾勾地仰望他。平直而若有所思的视线,总能引来轻柔的吻,她顺从地承纳,思绪却飞得很远。
“你知道1918年吗?Spanish
flu
pandemic。”
稍稍偏开脸,她忽然说起Egon
Schiele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明明前一年画展成功,一切向好;后一年却病毒肆虐,他的妻子Edith与腹中六个月大的孩子死于十月二十八日,Egon也在叁天后被装进棺木。
这不全然只是一场悲剧。
他画到了最后一刻,妻子的死,他的死,通通凝固成永恒的美。
“……蝴蝶飞走了,于是生者独留的、失去的痛苦就这么蜕去,成为枝桠上倒挂着的、干瘪的茧。”
周知悔蓦地笑了出来,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眼睛问,最后那一句,是不是一首诗歌?
路冬说,不,那是她从十一岁开始,脑中盘旋的,却一直画不出来的一帧。
抬手蹭了下女孩的眼尾,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右手手背,沿着食指指骨的延伸,来到末梢,没收力地咬下。
刺痛带来奇异的欢愉,尚未抽开手,她就听见表哥说,因为她的叙述,他想起从前读过的一些福音与预言,但都觉得不大对;然后坦白,自己不能完全明白她的话语。
路冬弯了下唇,“我也不明白,我只是看见了那些画面而已。”
吻落在颈侧,她正想开口让他咬自己,就听见敲门声,和Nicolas装模做样的咳嗽。
“Clem,Isa想玩Texas
Hold’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