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还我。”应小满打断他的话头。
“襁褓……我想想,留在京城官衙里了。改天拿回给你。”晏容时如平常般好声气地哄她。
但短短几句话对话,足以让应小满听出清润嗓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仰起头,借着邸店透出来的灯光打量身侧郎君的面色。
查看片刻,担心地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很累么?”
“累。”晏容时叹了声:“忙着准备,两天没合眼了。早晨御前盯着郑轶时不觉得,出来时一阵头重脚轻。还好官家赐下热粥,我在外皇城的值房睡了会儿。”
应小满一听就急了。“留在京城早点睡呀。你赶着出城做什么。”
“看看你。怕听闻了亲生父母的噩耗,你躲在房间里哭。”
晏容时把包裹两人的大氅又裹紧些,两人挤挤挨挨地拥在一处,他低头仔细打量片刻,眉眼逐渐舒展开来:
“眼见你无事,我也安心了。”
“我无事。”现在轮到应小满拉住晏容时的手快步进邸店门,催促他休息:“楼上空那么多房间,寻一间去睡。”
“慢着。还有桩事要先做。”
晏容时叫来值守的禁军都尉:“厨房有没有热羊肉汤?楼上停的三具‘尸体’,来回路上没吃喝。准备些热汤,拎过去挨个喂几口。”
应小满:?死人要喝汤?!
倒吸口凉气的功夫,两人已踩着木梯上二楼。
她的脚下往西边自己的房门前走,眼风却忍不住往东边停尸体的甲二号房方向瞥。
七郎吩咐的那句话带给她很不好的联想。
尸体……要在邸店里停好几天呢。
应小满撑着门框。清凌凌的目光有点飘忽,时不时往东边飘一眼,疑惑里隐现一丝紧张:
“给尸体喂热汤,是什么规矩?”
对着面前略显紧张的小娘子,晏容时想了想,附耳过来,悄悄压低嗓音解释。
“嘘~别对外头说。我们大理寺的老规矩:尸体喂热汤……防诈尸。”
应小满:!!
“防诈尸”的所谓大理寺老规矩,没撑过两句话。
对着应小满吃惊瞪圆的乌亮眼睛,晏容时没忍住,扭头轻轻地笑了声。
险些信以为真的人顿时反应过来。
“不是讲以后都不骗我的吗!”应小满恼火地质问。
眼看再逗下去就要发作,晏容时立刻认错,好声气地哄了半日,随即低声解释:“三个都是活口。”
应小满吃惊地“啊”了声,心里的那点火气便消散了。
两人刚才一起入店,并肩上楼,至今挤挤挨挨裹在大氅衣里。短暂吵嘴时也裹在一处,小声地吵,小声地哄。
甲二十六号房就在面前,晏容时推开虚掩的门,查验房内并无不妥,叮嘱说:“早点休息。嫌犯都已抓捕落网,应家无需再停留京城。你这边准备好了,知会我一声,尽早启程”。
分别即将再度来临,反倒令人眷恋起眼前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