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纪德镇定下来后,他果不其然发现凡尔纳不在室内。小孩子能去哪里呢?
内心了然的他慢吞吞地把棉被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又给自己围了一圈围巾,套上手套,这才像只冻僵了的南极企鹅笨重地迈出门口。
天空澄清,一碧如洗。
远处的雪峰被初生太阳的一角照得发亮,近处的稀疏树丛上满是积压的雪层,厚重得仿佛来往者稍有片刻响动便会惊落一大片雪白。
又或者比落雪更快显现的会是雪崩吧?
纪德环顾四周,语气尽量轻声地喊道:“凡尔纳,你在哪里?”
他边走边停,寻找着雪地上对方的足迹。而大雪已经消停良久,被小小少年踩出的雪坑还未被掩盖。
在走过一段路后,纪德很快就发现对方的身影,在他们两个人初次登山后途径的针叶林里。过于安静懂事的小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松树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纪德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蹲下望着凡尔纳问道。
凡尔纳没有立刻回应。他摆弄着地上的雪堆,有些落寞地喃喃:“纪德你知道松果能吃吗?”
于是纪德歪着脑袋思索:“我记得不能直接吃,但剥开外壳后,松子是可以吃的……”
而此时,快被裹成胖嘟嘟的企鹅的纪德手上动作也没闲着。他随手掂起一枚松果,望着眼前又硬又多鳞的古怪果实突然失笑。
他想到自己身边研究松果的少年像他手中的松果般,都是外表又硬又古朴,但内心相当柔软的家伙。
“突然跑出室内是怎么了?”纪德托着腮温柔问道。
也只有这种情况他才会像个年长的哥哥。
凡尔纳内心委委屈屈地想着:之前纪德可没有一处不让他觉得提心吊胆,最后只得匆匆帮忙善后的。
有那么几次,可怜的凡尔纳小朋友甚至连棺材的价格都打听好,就剩下找人安葬他们彼此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这哥哥不如不要……凡尔纳委屈地用冻僵的手指在地面上围着松果堆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可他依旧没有内心敲定最后的决定。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早已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家人了。
而家人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我们一定要分开吗?”
凡尔纳小朋友用力吸了把鼻涕,低头喃喃道。
托腮思考怎么把松子取出来的纪德听后内心深感果不其然地偏了眼凡尔纳。他握住松果,坚硬的外壳有些硌住他的手,就像是凡尔纳小朋友现在的话般。
“一定会的,就在不久的未来。”异世界的到访者平静又直白地回复了这个问题。就像他知道的那般,这件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本就是不断相遇和离别的存在。不要抗拒离别,因为抗拒离别本身就是在抗拒相遇。”纪德说得很轻很柔,就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少年还未破碎的梦。
而说完话后,他把自己手中的松果轻轻地放回了凡尔纳画出的一整个圆圈里。
现在松果大家庭再度汇聚在同一个地方了。
然而凡尔纳望着眼前和和美美的松果大家庭更委屈了。纪德一方面告诉自己现在不会分开,又一方面告诉他之后会分别。
“那我们会再度相遇吗?”他心情低落地像是没有熬过寒冬,冻死在雪原的兔子。
“这就要靠运气了。”纪德感到好笑地揉了揉凡尔纳小朋友的头。
但他却没料到摸头的中途,凡尔纳气鼓鼓地抬头,抓着他的手义正言辞地抬头正视强调道:“不要乱摸我的头。”
可恶的安德烈·纪德,可恨的安德烈·纪德,老是严肃场合做出不恰当的行为!凡尔纳生气地想到:哪有谈判中途摸人头的!
他内心小人气得已经在用锋利的牙齿嘶咬着纪德的头了。
然而纪德见他行为内心有着莫名诡异的欣慰。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朋友的时候,他做什么事情对方都没有反应。
现在就变得外向多了……
于是他一把抱住可可爱爱的对方,语气愉悦地喊着:“抓住你了~”
“被抓住了!”
被突然拥入怀里,小朋友下意识开心地翘起了嘴角。随后他瞬间清醒,内心悲痛地指责着自己被带偏的速度。
太快了,快到他原地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