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你那谨慎细微,不容差错的行为处事让你觉得这会是个明晃晃的圈套?”绅士把玩着银色刀叉,相当随意地抬眸询问。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不紧不慢地回答:“事实上很少会有人像您般主动出现在人前。”
“所以你才会在拜访前还在思考些不知所云的事情。”青年语气相当平淡地补充着对方的话语,“我真的很讨厌揣摩其他人的想法,尤其是当他思考得格外‘全面’时。”
“真是感谢您的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不以为然地含笑回答,“能跟上想法多余的我的思路想必一定很累吧?”
他最后的话语里隐隐约约夹带点火花。
绅士听后顿时瞄了眼对方,平静地问道:“说说看吧,是哪里发现我会出现的。还是说亲爱的偷渡犯连这点思路都没有整理好吗?”
欲擒故纵。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不免有些烦躁起来,但是他表面上依旧在微笑:“从教授讲到他夫人和罗伯特的相遇经历那刻开始。”
“噢?”
“我觉得我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不会是个合理的倾听对象。”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紧不慢地冷静说道。
“那万一你是呢?”
“……”所以我才说这个人相当傲慢呀。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气无力地叹息。他在亨利·柯蒂斯教授那里得到的情报少到无法概论对方的性格特征,但却因此突然迎来了碰面。
可要说魔人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明白对方会出现吗?
他对此保持怀疑,甚至正如对方口述那般根本没有直接思考过。执棋而下的棋手向来不会在棋局的开局就将王牌展露到人前……
除非棋局即将结束。
除非他已然成为棋子。
“您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大光明打量着对方,慢条斯理地问道。惯于磋磨者的互相交谈向来简单。
“是你通知我的。”青年懒散地托着下巴,不咸不淡地回答,“会率先想要彻底调查这边的只有从俄罗斯过来的‘冒险者’。”
青年在‘冒险者’这个单词上故意压低了声音。
很好,看来自己之前猜得虽然错误但也正确。陀思妥耶夫斯基听后内心表示微笑。钟塔侍从的确不在乎这边,他们已经从其他事件里拿到了价值越高于文学交流会的情报了。
但钟塔侍从绝对不会没想到背叛者会因此出现在人前。
只是……
“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之前收集了很多无聊的情报。”魔人放下交叉的双手,叹息般阐述。
“那需要我现在就消失给你有机会来一次情报战吗?”
言语交锋中选择以退为进的绅士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对方,慢慢说道:“我曾为此准备了不下两位数的方案。然而现实却是:无论你和我都选择了最简单的处理方案。”
“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
他终于真心诚意地道出了自己对眼前俄罗斯人的赞美。
“和聪明人交流的确轻松多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此弯起嘴角,莫名接上对方的话语。他们互相都明白文学交流会和交流成员本身正如‘鲁布·戈德堡机械’般是个简单无聊的陷阱。
而魔人初看便联想到鲁布·戈德堡机械:一种被设计得过度复杂的机械组合以迂回曲折的方法去完成一些其实人动动手便可完成的简单工作。*1
但正因为一般人都不会想要去跳入如此费时费力的陷阱去获得浅显的情报,所以陷阱才说得上成功。
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初完全可以选择潜入钟塔侍从的大本营去获取情报,但他毅然选择按捺住自己嫌弃麻烦的内心,先走这条路的原因也更为很简单:
因为这个被设计得极为复杂繁琐的‘机械’的作用是‘敲门’。
伦敦的各位钟塔侍从可能并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名为‘伦敦’的猫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俄罗斯镜面空间拿出的信却清晰地点出——
这里是某个幽灵的墓地。
所以一切的最后结果才会变成现在的这样:
‘您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
‘是你通知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