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里玄冥常常不在天冥宫内,因为他要议事,从早议到晚、从这一波朝臣议到另一波朝臣。孟元觉得这是个好事,因为从那日晚上后他就鲜少能找到时间和她讲话,她乐得个清闲。
过了几日,蔺沧亲自来接她去十九重如意地天的流华宫去。她很高兴,蔺沧又说让她将行李物什一并带了去,在流华宫住上几日,免得每日来回奔波。
这便让她为难了,玄冥先前特地吩咐过,吩咐的次数之多以至于她现在还能将那几句话倒背如流。卷了铺盖住去流华宫这事,她是不大敢做的。虽然玄冥近日忙得无暇管她,但日后他一旦闲下来算这笔账,她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她讪讪向蔺沧道:“徒儿还是来回奔波的好。”
蔺沧气笑着用扇子一敲她额头:“你怕什么?况且又是住到我宫里,左右出不了什么事,还有个霈安与你作伴,难不成他还能为这事发落了你?再如何,还有师父在呢。”
她在心中默默道,玄冥连天界的天尊都敢换一个,把师父你训一顿更是不在话下。
见着她坚定如磐石的样子,蔺沧只好作罢道:“你现在是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了,我且教教你腾云驾雾之术,也好免去诸多不便。”
她这才高高兴兴地去了流华宫。蔺沧为人风流张扬,流华宫不愧为他的居所,更是将张扬二字诠释得十分透彻。
二人仍在云上时,便遥见流华宫上空集聚庆云彩雾、瑞霭虹光,有青鸾彩凤飞舞鸣叫,不愧为如意地天之所在。甫入宫殿,更见凤阙龙楼,诸多宫女在此中掌灯端盘,井井有条。二人沿曲折回廊次第而入,又见宫中花木异常繁盛,兼有仙鹤、麋鹿之属闲庭漫步。
孟元看花了眼,连声赞叹,叹得蔺沧一脸得意、十分畅快。
蔺沧领着她去的是飞光殿。甫一入殿,便见殿中齐列着数十架衣桁,每一架上均挂了一件衣裙,件件不同,看得她眼花缭乱。有一宫女名作妙烟的,上前来盈盈一拜,蔺沧问道:“均在这儿了?”
妙烟回道:“是,统共三十件均在此处,是一月前织造仙宫一并派人送来的,另有相配的钗环首饰之物也一并收了下,只待殿下过目。”
“她们这事儿做得还不错。”蔺沧拈起一件裙子细细看了一看,是用的冰蚕丝制成的锦绣绒裙,做工极细致。他向孟元道:“你且自己挑挑看,若有喜欢的,便试一试,过会儿我派人整理好送去天冥宫。”
“这些都是给我的?”孟元讶然,不由得开始在那几行衣桁间走动。这些不愧为仙娥神女所造之物,件件流光溢彩,她在冥界从未见过如此上乘的衣物,即便是当日毕昭郡主穿的也逊色许多。
蔺沧满意地摇起扇:“我早说过给你备了好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身前一件水绿锦裙,触手生凉。她恳切道:“师父如此大礼,徒儿受之有愧。”
蔺沧道:“哪儿来的大礼?这些衣裙首饰之物,怎可称为大礼?你正是大好年华,正当打扮的时候。你跟在玄冥身边,在妆饰打扮之上实在有些疏忽。我们天界的那些个公主郡主小姐,成日里只晓得涂脂抹粉,落下了一天都浑身不痛快。”
“但这未免也太多了。”她看着眼前这些个各不相同的裙子,不禁慨叹。她素日里的确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如何,成日里只半挽个髻,穿一身衣裙,便再无旁的什么首饰——除了玄冥当日给她的那枚戒指。又因她的原身是彼岸花,便也从未费心思考穿何种颜色的衣裙,件件都是大红,再无旁的颜色花样。
“多吗?”蔺沧向妙烟疑惑道,妙烟微笑着摇了摇头,“再多也无妨,又不是没有地方放,你且拣一件喜欢的穿上,好让为师看一看。”
妙烟笑道:“殿下这是把孟元姑娘当做女儿了,急着打扮一番呢。”说罢,引着孟元一件件地瞧过去,细讲花色纹样、织法面料,孟元看得头大,就选了起初摸着的那件水绿色绣着青莲的裙子。
更罢衣后,妙烟又引着她到一梳妆台前,此时徐徐而入四个宫女,梳头的梳头,上钗环的上钗环,又兼有梳妆的、染豆蔻的。孟元觉得自己有若木偶似的被她们提着线摆弄着,愈加感慨道:“做天界的女子竟如此复杂。”
妙烟笑道:“天下六界女子都是一样的,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容颜娇丽呢?”
她摇了摇头:“我不大在乎这个。”
铜镜,妙烟抬眼看了看铜镜中的孟元,微微一笑:“孟元姑娘天生丽质,即便不上任何脂粉,也是极漂亮的。等岁数再大些,就是六界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她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仙子谬赞了。”
妙烟笑着摇了摇头,边为她梳着青丝边道:“我随着我们殿下见过的美人不少,在两三万岁的年纪就已生得如此的,还只有孟元姑娘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