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粥下肚,温乔彧觉得胃里暖暖的。
他的语调参了几分轻和,“你为我回了建康,谢祁究竟如何了?”
“本宫不知。”
姜玖起身,轻轻叹息,“温乔彧,你知道本宫最不满你哪点吗?就是你有话不直说,喜欢反复试探。”
温乔彧无辜蹙眉,眉宇间带着几分嗔怪。
便是这种反差,曾让公主欲罢不能。
姜玖心中觉得反胃,表面却不动声色,“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本宫,趁此机会,一次问个够,问完了,往后别再试探,你知道的,本宫不喜欢芥蒂与隔阂。”
温乔彧一笑,“我没什么要问的,你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只想知道,没了谢家军,你如何能在江州郡安稳度日,又凭什么以为,单单依靠谯郡桓氏的兵力,便能抵御温乔贤的铁骑?”
他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了。
只要他回了北魏,单单夺嫡之争就能让北魏自顾不暇,江州郡又怎需抵御温乔贤的铁骑?
他这么问,无非是想问她以后的打算。
北魏赢了,温乔彧便可登基成为下一任北魏皇帝,而她,只会沦落成一个丢了势力、蜗居在偏远州郡、靠着母族势力苟延残喘的无能公主,这种不对等的关系,矜傲如她,该如何自处?
面对温乔彧认真的注视,姜玖笑了。
她拍了拍他瘦削的脸颊,语带调侃,“你也太小瞧本宫了,本宫是谁?本宫是南梁的姝裳公主!本宫在哪里,南梁的百姓便会追随至哪里,只要你不对南梁发兵,江州郡迟早归入北魏,江州郡拿下了,建康还远吗?”
她她她……这是想携江州郡归顺北魏?这也太大胆了!
“你就这么信我?”温乔彧震惊发问。
“这个问题本宫方才已经回答过你了。”
姜玖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本宫想不在乎过往的辜负、不计较其他得失、毫无顾忌地活一次,肆意一点,勇敢一点,若你温乔彧事后反悔,辜负了本宫,那就权当本宫一腔情意喂了狗,本宫也认了。”
温乔彧慢慢抓住她的柔荑,良久,他才慎重道,“你已经在我与谢祁之间做了最好的选择,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叫你失望。”
……
温乔彧走了,在暗卫的护送下,走得十分仓促。
几乎他前脚刚离开,顾允之后脚就抵达院落。
桌案的暖炉燃得正旺,姜玖望了望温乔彧用过的茶盏,眉头皱了皱,毫不迟疑地将其扫向地面。
顾允之立在一旁,见状,他从怀中拿出锦帕,用酒打湿,上前不由分说地执起姜玖的指尖,一根一根仔细擦拭着。
姜玖任由他的动作没做理会,只是道,“终于不用再虚与委蛇,这段时日,真是给本宫恶心吐了!”
顾允之垂眸望着她,良久,欲言又止。
姜玖何其敏锐?一眼便瞧出了他的樛结,“你不好好在建康待着,怎么又跑本宫这了?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陛下以暗影阁令牌为要挟,让臣毁您名声。”
顾允之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越说越像个犯错的孩子,“臣思忖良久,实在想不出两全之策,可这又关乎暗影阁势力,臣无能……”
姜玖眉心蹙了蹙,“你告诉他,驸马温乔彧是本宫故意放走的。”
顾允之一怔,随即单膝跪地,“不可,疫毒源自北魏一事已经流传开来,南梁的百姓恨极了北魏人,若此时得知是您故意放走北魏三皇子,您就失去民心了……”
“这不正好能让本宫名声尽毁吗?”姜玖歪了歪头,眉眼含笑,“不仅如此,谯郡桓氏也说不出任何不是,照样得乖乖驻守江州郡。”
默了一瞬,她继续道,“顾允之,置于死地方可后生,本宫既给你这个解决方案,便有本事力挽狂澜,如今南梁缺的就是时间,谢家军需要时间恢复,百姓需要时间康复,朝纲需要时间重振……”
一阵穿堂风过,撩起她的素色衣摆。
她抬手揉了揉顾允之的头顶,宠溺一笑,“当然,本宫也不会白白挨骂,他们骂得越狠,待本宫名誉恢复之日,便会越自责,到那时,本宫便能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