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真诚发问:“死亡的痛苦我想不起来了,你一定要我记起来才可以吗?”
江酌洲心头一震,眼神蓦然收紧。
他意识到自己钻入了牛角尖,他太过于介怀自己杀了他。前世的自己或许也是一样,他知道自己一定要下手,也的确下手杀了宴聆青。
但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爱的人魂魄碎裂在自己剑下。
宴聆青不恨他,执着于恨与不恨的一直是他自己。
他恨的也是自己。
“你……你什么都不要再去想,”江酌洲哑声道,“你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再去想。”
宴聆青重重点头,他也不想去想,怪物也太丑了,“那我们可以亲了吗?”
江酌洲:“……”
江酌洲呼吸一滞,随即视线从少年脸上移开。
面前的人就像一只纯洁无辜的羔羊,他在直白邀请他,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但他全然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江酌洲骤然发现自己刚从一个牛角尖走出来,又走到了一个无法轻易绕出来的死胡同。
喜怒哀惧爱恶欲,以七情筑七魄,宴聆青已经懂得不少感情,但他不懂爱和欲。
他要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欲,就必须感受足够的爱和欲。怎么感受他已经把方法摆了出来,但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肆无忌惮暴露自己的欲望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江酌洲没有亲,他把宴聆青哄走了,但江酌洲是禽兽,比他想象得还要禽兽。
深夜,江酌洲陷入睡梦中,不受他控制的记忆融和再度开始了。
“师兄!”
少年模样的宴聆青跑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已经过了18岁,和现在的宴聆青几乎没有区别。
他蹙着眉头,眼带焦急,“师兄,为什么我不能去?你们总说我天资聪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如今狰鬼出世,为祸人间,我却只能留在这里等消息,师兄,我想和你还有其他师兄师姐们一起去除掉狰鬼。”
“狰鬼以人类血肉为食,吞噬是它的本能,一出现少则吞噬一镇,多则一城,速度极快,连消息都难以传出,如今虽是各大玄门世家联手,但天下之大,我们也还没能得到狰鬼的确切方位,就算有确切位置,赶过去也不一定能来得及,所以留守各地的力量是必备的。”
“阿青,你不是只能等消息,一旦狰鬼在这里出现,你就是一份战力。”
宴聆青一怔,挺直胸膛,眼神坚定,“我知道了师兄,我一定守好宴家,守好晋城!”
但话说完他又萎靡下去,“我听说狰鬼第一次出现是在千年前,那时战役不断,血流成河,狰鬼就是在这些血肉中诞生,它以血肉为食,无法真正杀死,只要世间还存在杀戮,它就能再次凝聚肉身,重新出世。”
“师兄,不管是杀掉狰鬼还是封印狰鬼,都只能保持两三百年的平和吗?”
“是,暂时还找不到任何方法,狰鬼是无魂之物。”
如果有魂,一旦将魂魄剿灭,魂飞魄散后将再难存于世间,但狰鬼偏偏无魂,还能借助血肉凝聚肉身。
“不管封印还是斩杀,都是拿命去填,师兄,我害怕……”
“别怕,狰鬼没那么快到晋城,在那之前我会将它封印。”
话刚说完,少年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传出来,“我是怕你……怕你有危险,师兄,你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少年,眼眸深暗,然后一手轻轻将人环住,“阿青……”
“嗯?师兄?”少年从他怀里起身,眸光清澈地看着他。
“没什么,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一件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