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沉默了许久,他手指抚摸过剑鞘:“固然有我之错,可是,如今世道不平,妖魔猖狂,魔气肆虐九州。”
“若是持续这般打下去,境况只会越来越糟,冤魂死为下鬼,怨气不断推挤,或许未来会有天倾地斜的崩塌惨状。”
九重霄因为地势原因,固然可以少些折损,到时候,最凄惨的,便还是无辜的人间。
“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白茸看着他,轻轻说。
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既清且亮。
贪狼愣了。
他印象中的甘木神女,一直是纯善柔软的,有一颗水晶一样玲珑透彻的心。
他仿佛不认识面前的女人了,用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你如今去凡间走了一遭,我倒似真不认识你了。”
白茸笑:“是吗?那或许,是将军从前从未认识过我吧。”
“我确实素来愿意牺牲自己,也看不下去别人难过。可是,将军想过吗?那都是建立在我自己选择的前提下。”她扬起那一张尖尖的小脸,望向他,“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也会乏,也会累,也会觉得难过。”
她主动选择牺牲,和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送中送去当祭品,是一样的事情吗?
她平日寡言,性情文柔和,从不咄咄逼人。
今日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
贪狼想起千年前,在化露池边,神女原本正在湖边玩耍。
她披散着黑发,赤着一双足,长长的黑发一直披散到了脚踝。
贪狼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上前告诉她,明日便要送她下界,去天阙的行宫了。
她只是朝他天真地笑,问他是不是很远,那之后回来是不是很困难了?说她在宫中养的昙花还没开呢,叫贪狼在她不在的时候多去看看,替她照顾一下花草。
贪狼确实照顾了那一株昙花上千年。
甚至如今,昙花还在他宫中,开的十分之好,甚至因为他的悉心照料,已经开始孕育出灵智来。
甘木却走了,一句怨言都没有留下。
天阙死后,她回了九重霄,便开始在夜摩莲中沉睡。
或许因为她原身是草木,她没有多少自己的意志,没有多少自己的情感。
这么多年,这是贪狼第一次触碰到,她身上这般锐利带刺的部分。
只是,他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茸确实没有怪罪贪狼的意思。
她确实不指望他们会选择她。
他们有什么理由选择她呢。
“我要谢谢你,帮我将物品都带了回来。”白茸说。
她不愿给沈长离留下任何东西。
他苦笑:“此番小事,不足挂齿。”
白茸已经朝他行了一礼,走远了。
只剩下他看着那一抹浅蓝色的倩影,依旧在出神,甚至有几分失魂落魄。
司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在一道长长的卷轴上写写画画。
他宫中有许多物品,笔墨纸砚,都扔的到处都是。
“有什么事情?”白茸刚进来时,他应就察觉到了,径直问。
白茸便将那个盒子放在了司命面前:“这是什么?”
司命没松手,那盒子便已经自动打开了,龙鳞飞到了他跟前,散发出莹润光泽。
“有些来头。”他看了一眼,拿起来仔细端详,“哟,竟还是活着的。”
活鳞和死鳞区别可大了去了。
司命再仔细看,又觉得无趣了:“可惜不是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