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一路下移,半晌停留在男人的唇角处。
声音很轻,近乎于呢喃,但话语却是十分郑重,带着股平日里所没有的小心翼翼,唤他,“闻初尧。”
床榻上的人仿佛有所感应,微微睁开了眼,见柳殊又有哭的倾向,男人的一只手微微握住她,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指节。
似乎……是安慰的意思。
柳殊看在眼里,几息后,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在她眼中,闻初尧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精力充沛的模样,他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仿佛下一瞬就会离她而去。
曾经……柳殊也以为,她是真的恨他,恨到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可如今他真的只距离死亡一步之遥的距离,她却只觉得难受。
那是一种……被恐惧和无力所笼罩着的难受。
她不想他死。
柳殊的指节还被男人虚虚握着,滚烫的温度徐徐传递,迅速便把她周身的冰冷也染得升温几度。
几息后,她才微垂下眼睫,补充完后半句,“……别离开我。”
闻初尧,留在我身边。
别离开我。
跑路第一百四十一天
煎好的药送来时,守在门外的几人都有些发愁。
尤其是林顺捧着那药盏,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整个人脖子伸出二里地,眼神止不住地隔着窗纱往里瞟。
他与赵太医一等人对视一眼,旋即认命地闭了闭眼,正准备大着胆子呼唤两声,结果下一刻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柳殊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哭过,见林顺端着药盏踌躇不已,干脆道:“劳烦林公公,给我吧。”说着便伸手去接。
林顺哪里想过会是这种架势,面上登时堆出一脸的笑意,小心又带着点儿卑微地回答,“哪里,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说着赶忙顺势把托盘递了过去。
柳殊接了药,表情淡淡地道了声谢,接着“嘭”的一下便把门关上了。
也因此,她全然不知门外的景象——
林顺愣愣地看她接过托盘,脊背止不住地往下弯,久久地叹着气。
就连一旁的赵太医,林晔等人,见柳殊真的这么义无反顾地又进去了,脸色也是有一瞬间的空白。
半晌,几人中不知是谁低声念叨了句,“我的天爷啊……”言语间愈发有股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屋内,闻初尧浑身的温度依旧高的有些不太正常,只是精神头却比先前都要好,见柳殊去门边交代着什么,下意识视线追随。
片刻后,见人去而复返,他混沌的思绪才稍稍安稳些,面上抿了抿唇,再度阖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心里别扭的紧。
柳殊在这儿,他是极其高兴的,但是这高兴之下的担忧与怒意却也并不少,只是……她执意要留下来,他如今也是说不出什么很强烈的拒绝的话了。
甚至于……他心中有些卑劣地想:这样是不是能说明,柳殊是真的在意他。
人心底的那根弦一旦崩久了,便总会开始神经质地确认着什么。();